“啊,汉妃您醒了?”一旁的婢女听到呻吟声,忙过来看她。
“我……我……要……”袁泠霜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左手撑在毛毡毯子上侧身向外,右手捂在嘴上,话都说不清了。
那婢女倒是甚为伶俐,一见她这样,早已将准备在一旁的钵盂奉上至她嘴边。
泠霜自入沙漠以来,本就很少进食,刚刚被段潇鸣抢上马背狂奔,腹中能吐的都已经吐尽了,所以此刻虽觉得难受,吐了半天,终究只是吐了一滩酸水,对着钵盂呛了半天。
婢女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边焦急道:“汉妃您没事吧?奴婢去请军医来看看您吧?”
泠霜被她扶着复又躺回毯子上,虚弱地摆摆手。
“那,汉妃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婢女一边拿布巾为她擦拭着嘴角的残渍,一边问道。
泠霜依旧摇来摇头,尔后,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来,这是她到这个地方以后,见到的除段潇鸣以外的第一个人。
“大汗现在在外面处理事务,汉妃有什么吩咐吗?”
大概是因为见泠霜盯着她瞧,所以,婢女立刻含笑说道。
聪明人,分两种。一种是自以为是的聪明。这样的人往往不懂得敛藏自己,所以是最危险的。另一种,是真正的聪明,将自己藏得深深的,逢凶化吉。而眼前的这个,便是后者。这类人,即使你去看她的眼睛,看到的,也只是诚恳和真挚。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泠霜第一眼就不喜欢她,可能,是她厌倦了这样的笑脸,让她恍惚回到了临安的宫廷。
泠霜心中一叹,段潇鸣的去向,她一点也不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泠霜已转开眼去,审度一个人,一眼足矣。
“回汉妃,奴婢名叫小惠,是大汗派来伺候汉妃的!”小惠郑重地对她以汉人之礼磕了一个头。
“你是汉人?”泠霜是知道的,鄂蒙人不似汉人,没有叩首行礼的规矩。故而有此一问。
“是,奴婢本是汉人。”小惠恭顺答道。
“那怎么会在这鄂蒙的军营里?”
“奴婢一家本是俘虏,后来容大汗开恩,方活了下来。”
“既然是俘虏,你一定很恨他咯!”泠霜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此镇定,没有半分畏惧怯懦。
“呵呵,怎么会呢!”小惠一笑,道:“汉妃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大汗素来宽容为怀,俘虏来的人质,从来不妄杀,都会留下来各尽其能,只要有才能,大汗更是会大力提拔,不会因为是俘虏出身而轻视,就像奴婢的哥哥,便被大汗留在身边做事,奴婢爹娘早亡,只有这一位长兄。”
小惠本来热络以对,但是看到说了半天,泠霜脸色依旧一尘不变,清冷如常,便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从今以后,奴婢便是汉妃的常侍了,大汗怕汉妃不习惯,所以特意拨了奴婢来伺候您。”
袁泠霜颇感倦怠,便轻轻阖上了眼。几句话便说得如此周全,段潇鸣果然是找了个妙人儿来看着自己。他如此在意她,这倒真让她‘受宠若惊’呢!
泠霜刚想小憩片刻,以便能有精神应付段潇鸣,忽然耳边响起小惠的声音。
一声‘大汗’激得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段潇鸣适才掀开帐帘进来,便看到躺在毡毛毯上的她面无血色,睁开来眼睛看向自己。
“醒了?”冷硬的一张脸,鹿皮靴踏在厚重的毛毡,一路行来,细软无声。
“大汗,汉妃刚刚才醒,醒后又吐了一回,未曾进食。”小惠回禀,却不是谦卑地低着头,而是不讳地看着他,那个眼神,泠霜认得。
“嗯,你下去吧。”段潇鸣却不曾看她,一挥手,让她退下。
帐中只余他二人,互视彼此。
鄂蒙人素来没有床具,卧榻只是一方铺满兽皮毛毡的角落,只是底下略微垫高而已。
此时,他便是站在边上,负手看她,她依旧侧卧,并不去看他。
“看着我。”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泠霜依旧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看着我!”凄厉冷硬的一声,寒意瞬间从颈侧传来,自皮肤渗进血液。
她知道,是他的剑出鞘,此刻,正抵着她的咽喉。
“看、着、我!”这一次的声音,森冷异常,更甚于此刻的剑锋。
泠霜终于缓缓地睁开眼来,手肘撑起上半身,一点一点地站起,虽然,此刻她已全身酸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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