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重新躺下来,枕靠着皇上的一只胳膊。帐子外头还留了一盏灯,纱绡帐子上绣的虫草被这朦胧的灯影映的仿佛活过来,就立在那里一样,虫儿、花朵的影子投在枕席上和人的身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虽然皇上说原来想在长宁殿安歇,可谢宁想,皇上是特意过来的。今天是晋封的日子,皇上到永安宫来,其实也有一半是有意让其他人看见。
方尚宫晚上就在担心这个,谢宁本来觉得时候晚上皇上多半会在长宁殿安歇,可是没想到都这样晚了他还特意来永安宫留宿。
她往皇上怀里又靠近了一点。
皇上揽着她,轻声问:“是不是凉?”
“还好。”
“过了中秋,天气说凉就凉下来了。晚上朕若不在,你要记着把窗子关上再睡,明天让人换一床夹棉丝被,比这个厚实些。”
谢宁就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皇上和小舅舅又说外头的事情了?”
这两人真是难得的对了脾气,小舅舅以前倘出了一次远门,回去以后也会谈兴大发,爱讲个路上的见闻与人听。那会儿大舅母是一听就皱眉头,大舅舅也不乐意他总往外跑,至于家里其他人,还有与他有来往的友人,一面听新鲜一面又不肯相信,总说他吹牛。
可是到了皇上这儿,居然一个讲不烦,一个听不够,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明儿要早起吧?皇上也快睡吧……”
谢宁困意十足,懒洋洋打个了呵欠。皇上转头看着她,忽然说:“玉瑶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谢宁迷迷糊糊的问:“什么事?”
“那件吉服的事。”
谢宁初时没有听明白,吉服,玉瑶……
然后她突然之间清醒过来,眼睛也睁开了。
“皇上怎么知道了?”
话说完她就想起来,夏月是白洪齐送来的人,那这事皇上迟早会知道的。
“这件事情让你委屈了。 ”
谢宁急忙摇头:“这事是臣妾没有看顾好公主,想想其实臣妾挺后怕的,下人也有疏失,竟然没发现玉瑶公主拿了剪刀。倘若她划伤了自己,那臣妾真不知如何向皇上交待了。”
“玉瑶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两回,再换只怕也没有起色。”
宫里的事情都是这样,尤其是皇子公主们。倘若他们有错,那必定不是孩子不好,而是身边的人教唆的,把好端端的孩子教坏了。上一回在园子里皇上发落玉瑶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就是因为玉瑶公主午睡时偷跑了个没影儿,连乳母带宫女都给换了一茬。这一拨人换上来之后可以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一点儿马虎。饶是如此,还让玉瑶公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其实人换的太频繁了也不好。”谢宁轻声说:“新换来的人公主不熟悉,当然也不会信任。那些人对公主的脾性习惯也不算了解,这样一来反倒不如旧人用着顺当。”
皇上心中想的也是这样。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照料孩子的人更不应该轻易撤换。
可看着那些人那样随意散漫皇上心里头就忍不住气,宏徽宫里头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却照料不好两个孩子,他这才把儿女带到永安宫来。谢宁细心体贴,对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可以说是已经无可挑剔了,玉瑶公主做出这样的事情,根由肯定不在永安宫,多半还是因为淑妃。
他自己就是打小没有亲娘的孩子,眼下他的孩子里头,四个倒有两个是没有亲娘的。
外头的事情再烦难,都会有合适的办法去解决。可是儿女的事却真教皇上头疼。
大概俗话说清官的难断家务事,就是如此。
大皇子还好说,已经要进书房念书了,皇上时时留心着教导着,除了他的身子不好,别的倒不用担心。可玉瑶公主的心病,却实在是棘手。
然而这一切本不该由谢宁来承担。晋封的大好日子,吉服却被划破,无疑是给喜悦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换了谁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云淡风清的只当没发生过一样。
皇上侧过头,唇轻轻贴在她的鬓边。
谢宁闭起眼,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拂在鬓边额角,热热的,微微的痒,象是有小虫子在爬。
她轻声说:“皇上也早些睡吧。”
皇上唔了一声,将她往怀里又揽紧了些。
虽然已经入秋,可是他身上是热的,两人这么紧紧靠在一会儿,不多时身上就都有些潮热。这种感觉按说是不会舒服的,但谁也舍不得松开手,就这样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季云就递了牌子到永安宫,谢宁喜孜孜的收拾停当,早早坐在那等着他来。二皇子一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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