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六点头道:“嗯。”
王朴急声道:“走,看看去。”
在嫩娘、寇白门的服侍下匆匆穿好礼服,然后在吕六和数十名卫兵地簇拥下来到了济宁北门,站在箭楼上往外望去,果然看到城外的建奴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无数的身影正在大营内狼奔豕突,兵器的撞击声…骂声、喝斥声交织成一片,还有好几处营帐已经起火,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很快,刀疤脸、李成栋、郑成功诸将以及参谋部的参谋们也纷纷来到了北门楼上。
刀疤脸举着单筒望远镜遥望片刻,向王朴道:“没想到那个叫什么额哲的蒙古人真的起兵叛乱了,侯爷,是现在就立刻出兵夹击建奴?还是先等会儿,等蒙古人和建奴拼个两败俱伤再出兵?”
王朴微笑反问道:“你说呢?”
刀疤脸狞笑道:“依卑职之见,当然是等蒙古人和建奴拼个两败俱伤再出兵。”
“这就是了。”王朴狞笑道,“瞧好戏吧。”
王朴虽然当面答应了额哲的使者忽鲁温,可他只说等城外乱起就会“马上”出兵,至于这个“马上”究竟有多久,那就得王朴说了算了。从快了讲这个“马上”可以是一柱香的功夫,从慢了讲,这个“马上”却可以是一天两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
事实上从一开始,王朴打的就是隔岸观火的盘算。
这世界上还有看比看着建奴和鞑子混战更美妙的事情吗?建奴和鞑子拼个两败俱伤才是王朴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和鞑子合作共同对付建奴?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只要王朴的脑袋没有被门夹过,他就绝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济宁北郊。
多尔衮在数十骑戈什哈地簇拥下肃立在距离建奴大营不远的一座小山包上。站在小山包上往下望去,正好可以把“浑乱”的城北大营尽收眼底。此时的城北大营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乔妆土谢图部的科尔沁部正和萨哈廉的两红旗“混战”。
听着大营里传来的惨叫声、厮杀声,多尔衮虽然明知道这是在演戏,可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多尔衮知道他自己在玩火!让科尔沁部乔妆土谢图部和两红旗的八旗兵混战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
这把烈火最终会烧着自己还是烧着明军,完全是不可预知的。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多尔衮是绝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的,可是现在多尔衮别无选择,他现在就像个疯狂的赌徒,只能押上全部筹码和王朴赌这一把。
这场赌博只可能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结果是多尔衮所期望的,那就是王朴上当,大明中央军出城夹击,结果陷入蒙古人和八旗军的包围之中最终全军覆灭。大清军因此反败为胜,大清国也将绝处逢生。消灭了王朴的大明中央军之后,南明朝廷将再没有人能够抵挡大清军的兵锋,女真人君临天下的时代也将正式到来……
第二种结果是多尔衮所不愿看到的,那就是王朴没有上当,躲在城里隔岸观火,然后四门大营里不明真相的喀尔喀部、察哈尔部和土谢图部真的开始骚乱、哗变,最终引发蒙古各部真正的叛乱。
其实多尔衮很清楚,一旦北门的“叛乱”不能在短时间内“平息”,那么察哈尔、喀尔喀、土谢图三部的蒙古人肯定会发生叛乱,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事情真要到了那一步,那么多尔衮的命运也就注定了,那就是玩火自焚!
是绝处逢生,还是玩火自焚?多尔衮不知道结果。
此时的多尔衮就像是个在赌桌上押出最后筹码的赌徒,正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命运之神的审判!是一把就连本带利都赢回来,还是彻底赔个精光?就这一把,就看这一把了……倏忽之间,多尔衮握紧刀把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
济宁北门,城楼之上。
王朴正透过单筒望远镜遥望着五里开外的建奴大营,一丝狰狞的冷笑不知不觉间就在他的嘴角凝固,忽然回头对身边的刀疤脸说道:“刀疤脸,你说额哲现在正在干什么?”
刀疤脸不假思索地应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在和建奴拼命了。”
“不。”王朴摇了摇头,狞笑道,“额哲肯定在破口大骂,骂我背信弃义,骂我们汉人言而无信,完全没有礼仪之邦应有的泱泱气度,嘿嘿。”
“这个……”
刀疤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腔了。
一边的柳如是忽然反问道:“侯爷,你觉得大汉民族不需要礼仪和泱泱气度吗?”
“不,大汉民族当然需要礼仪廉耻和泱泱气度。”王朴摇了摇头,肃然道,“但我们需要的礼仪廉耻不是充满奴性的礼仪廉耻,不是对蛮夷毫无底线的忍让妥协。我们大汉民族需要的泱泱气度是雄视天下的强势,而不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奴颜婢膝和委曲求全。”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柳如是凝声道,“说这话的人该处以磔刑。”
王朴狰狞一笑,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王朴穿越,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偏差,建奴就会入主中原,整个大汉民族就会彻底沦为满人的包衣奴才,然后再过两百多年,那个人千夫所指、万世唾骂的建奴女人就会出现,她将堂而皇之地喊出“旦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济宁城北,小山包上。
多尔衮握紧刀柄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濡湿了,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济宁城的城门,不止一次在心里企盼着,企盼着那紧闭的城门会突然间打开,然后大明中央军就会源源不断地从城门里开出来,参与城外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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