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人多,卑职杀过人,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可你又没有被贴过通缉令,他们其实都不认识你。”
“卑职会心虚。”
“你还会心虚?”她犹带着鼻音,闷闷地笑起来,“你明明胆子那么大。”
奚旷:“公主胆子比卑职更大。”
“本宫知道,你觉得本宫不守妇道,亦不守孝道,之所以愿意为本宫办事,无非就是为了报恩。”他官帽下漏了一缕头发下来,她就绕着他那缕头发把玩。
“卑职绝无此意。”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本宫?”她问,“撒谎的人,才不敢看本宫。”
他只好看向她。
她的眼珠很黑,此刻倒映着远处的灯火,愈发显得亮晶晶。
睫毛上还沾着被他揉碎的水珠,她轻轻颤了一下,说:“那在你眼里,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他张了张口,有热意从脚底缓慢升起,逐渐爬遍他的全身。
“公主……是个孤独的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怎么会?本宫是公主,多少人想往本宫身边凑,还没机会凑呢。这公主府上下几十人,建康还有更多,本宫怎的就孤独了?”
“若公主不孤独,何必拿卑职寻开心呢。”
“你觉得本宫在拿你寻开心?”
他喉头动了动,偏过头去,默认。
她却固执地把他脑袋又掰了过来,说:“能让本宫开心的人不多,你若有这个本事,难道不想靠着本宫飞黄腾达?你就甘愿永远当个小老百姓?”
“小老百姓有什么不好?”他反问。
“……没什么不好。”她轻声说罢,往他身边又蹭了蹭,把头搁在他臂弯里,道,“容本宫歇一会儿……若是本宫摔下去了,你就给本宫陪葬罢。”
“好。”
公主府的夜静悄悄。
有淡淡的酒香,徘徊不散。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酒意上来睡着了。夏风吹起她薄薄的衣衫,勾出她纤细的身体线条,仿佛一折即断。但他知道,在这样一具柔弱的外壳里,藏着狂乱的、蓬勃的、杂芜的思想与情绪。
他想敲碎这具躯壳,看看里面到底酝酿着什么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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