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生死,诸派也顾不得之前发生的嫌隙。各派掌门的默许之下,这群弟子好似猴子一般腾腾下树,仿佛训练有素的一群猢狲,聚集到武当派那处地方。
张松溪急匆匆地对其余几大派主心人物低声说道:“诸位掌门,你们先令弟子躲到大树后去。”又续道:“鞑子定然还以为我等还在树上,待会儿必然放箭,大家见箭矢发出,一定齐齐惨叫,教他们以为我等已然中箭身亡。等他们入林之后,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各大掌门当即各自与弟子分说,尚未说完,便听得破空锐响,蒙兵又开始了一轮箭雨。
只是这轮箭雨都自打在空处,偶尔有射向树下的箭矢,也被拨开。
这群正道中人都是齐声惨叫,拼命跺脚,便听得扑通扑通地声音合着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良久方歇。过得一时半刻,便又是箭雨袭来,这一次却是劲弩平平直射,各大派弟子躲在树后,基本能保无事,只是有两个昆仑派的倒霉鬼傻傻地站出来,被箭雨射成了筛子。
接下来又是几轮箭雨,张松溪为防蒙兵起疑,又招呼三四个武当弟子惨叫了几声。再一轮箭雨之后,便悄无声息了。
似乎等了很久,正道中人都是额间见汗,便听得谈笑声、脚步声、马蹄声纷纷响起。张松溪长出一口气,却丝毫不敢放松,手中长剑一紧,只待蒙兵入林,便大杀一番。
原来蒙古兵卒作战有个习惯,得胜之后,必将敌人尸体上地物资取下,再将对方首级砍下,好作充功之用。
这七八轮箭雨肆无忌惮的射出,可不同于在乱军之中瞄准着射。六大派弟子在乱军之中厮杀时,射箭的兵卒投鼠忌器,不敢攒射,只能请出军中百里挑一的神箭手亲自射箭杀人;但树林之中却大有不同,那林中无一人是自己人,也无需顾及什么,只要万箭齐发,任他武功通天,猝不及防之下,也得饮恨当场。
可孰料张松溪曾在北地呆过,通晓蒙兵作战之法,有三项是至为厉害地,首当其冲地便是万箭齐发;其次乃是骑兵冲锋;再次乃是军容整齐,杀气腾腾,往往还没交战,敌手便已心惊胆颤。
蒙古人人通晓骑射,是以射箭、驭马均是天下无双,成吉思汗兵锋所及,便是尊尚骑士精神的欧洲人也只得俯首称臣。当时张松溪便曾听得,成吉思汗攻城过程之中,最厉害的不是什么云梯火炮,而是那万箭齐发如蝗虫一般的箭雨倾泄而下,往往极难有人幸免。
当然,这里指的是杀伤人命而言。
若是毁灭建筑,火炮的威力,可远比箭矢厉害。
张松溪如何不知蒙兵不知不觉的潜至此处,能带马匹而不被发现便已极为不易,何况于携带重量级的火炮?
所以,在知道一干武林人士躲在树上之时,蒙兵不能接近林子放火,便只能射箭杀敌。张松溪这几个念头转的极快,飞快地拟定了对策,果是料事如神,少林、峨嵋、昆仑、崆峒、华山五派人士都是暗暗叹服。
但这也只不过缓兵之计,林子外头有两千七百的人马,若被逼出林子,对面乃是汪洋大泽,骑兵冲锋、万箭齐发之下,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不其然,张松溪率领着各大派弟子大杀一通之后,约莫干掉两三百蒙兵,便被因愤怒而不住涌上的蒙兵逼出树林。
留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六大派中人都是神情悲愤,仿佛已知必死,他们都是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兵刃,要在死之前大杀一番。
蒙兵的喊杀声虽是滔天覆地,但仿佛注意到敌人的肃杀氛围,渐渐地都是神情凛然,死了几十人之后,也不急着奔杀过去,只是不住围过来,顷刻间两千余人便围着这仅剩地一百多几乎人人带伤的中原武林精英。
尘烟散去,喧嚣不再,竟是一片寂静。
一个千夫长服饰地蒙人策马出来,高声吟唱着不知其意的歌儿,神情肃然。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合着曲调齐声歌唱,在江河之水不住拍击水岸的涛声之下,转折悠扬,空阔苍凉。
第九十九章 … 援军
岳阳城的某处角落里,极为奢靡的气息弥漫在这间房之中,四处散落香草薰叶,随意可见名花美人。
一个男子清澈的声音悠悠扬扬的响起:“哎呀哎呀,真是,人要衣冠呢…”
这个男子面目极是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眸有如玉琉璃一般,光影折射间闪烁彩色辉芒。单容颜看起来,仿佛不过二十来岁,但却是一头白发,纯白如羽的披展开来,在后背束成一缕,极是柔顺,浑无杂质。
他此刻正站立在一面大铜镜前面,口中啧啧有声,彩眸中一片欣赏神色。但听他笑道:“天人化生,万物滋养。造化如此,当真神妙之极。”说着慢慢将手臂伸展开来。
身旁的美婢会意,忙将一件纯白的袍子取来与他披上。那白袍纯丝织作,一朵硕大的金丝牡丹纹在其上,嫣然绽放,恍若冷香摇动,合着纯白的底色,贵气之外,更显清雅。
男子懒懒的声音响起:“玉儿,到中书省梁大人处取他手谕,到户部领七两天蚕丝来。嗯…限你十天内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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