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一怔,看向苏召。
“奴婢只是猜测。”苏召见顾若离看过来,就含笑道,“当时你在西苑时,奴婢有回瞧见你洗脸,那样子小心翼翼的,奴婢便生了疑。只是,你不曾露出恶意,奴婢也就没有多想。”
圣上哈哈笑了起来,心情很舒畅的样子,对苏召道:“去将皇后请来,正好也快到了午膳时间,她一直惦记着霍大夫。”
“是!”苏召应是,去门口吩咐內侍去请樊氏。
太上皇走过来,看着顾若离的脸上的疤:“这要怎么去了?不会掉吗?”
“有药水。”顾若离笑着道,“还要请苏公公给我打一碗水来,用药一擦便就好了。”
圣上眼睛一亮,苏召已经道:“奴婢这就去打水来。”话落,就走了出去,转眼提着一壶清水出来,顾若离转身过去,将荷包里一直装着的药粉倒在水中,拿帕子沾了水,细细的将脸擦了一遍……
“苏公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苏召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随即将门打开,门口走进来一人。
顾若离将脸上的疤除下来,姜黄的肤色,也在帕子的移动中,渐渐变成了白皙……
太上皇坐着喝茶,看着她动作含笑道:“这样复杂,难怪朕都没有看出来。”
“圣上。”忽然身后有道低沉的嗓音传来,圣上转头去看,顿时含笑道,“你来了,快坐!”
来人颔首,目光就落在背对着这边,俏然而立的少女。
顾若离听到了声音,浑身便是一怔,这道声音她很熟悉,曾经一路相伴数月,她停下来循声回头去看……
两人目光一碰,赵勋眉梢微调,看着她深邃的眼眸瞬时眯了眯,但只是一刻眼底便划过一丝笑意,了然的打量着她。
顾若离则是怔了怔。
就看到赵勋逆着光站在她对面,刚棱有力如雕塑般的面容上,飞扬两道英武的剑眉,一双宛若古井一般深不见底的眸子,目光如炬,藏着令人胆寒的锐利,仿佛这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心里去,让人无所遁逃一般。
她目光闪了闪,避开他的眼睛,打着他的身上,他穿着墨蓝的衣袍,身姿挺拔,负手而立,气质犹如经过无数杀伐的宝剑,即便笼在鞘中,也仿佛下一刻便能剑身脱鞘,扬起锋芒,令人却步。
她想起来时听到的话,一夜,他绞杀了七家勋贵,清杀了数百羽林卫,她甚至能想象到他独自闯进宫中,就如同当年他独自去瓦剌救出太上皇一样,剑身滴着别人的鲜血,而他,大步而行衣袍猎猎,眸中只有前方。
别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他有目标也只为了目标,杀伐夺断,从不拖泥带水。
她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是朝着他笑一笑,喊一声赵将军,还是装作不认识……毕竟,当初他走时,他们之间闹的并不愉快。
赵勋也正看着她,少女穿着芙蓉面的短褂,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打扮的稀松寻常,但那张脸却生的极好,秀丽的眉头的微蹙着,眉毛下是一双大而有神的杏眸,嵌在不足他手掌大却白的近似透明的脸上,明亮的宛若黑曜石般,璀璨生辉。她的鼻梁挺巧,唇瓣粉润犹如花瓣,紧紧抿着,露着坚毅和倔强。
少女的皮肤真好,让他想到春日枝头刚刚绽放的白玉兰,又像是吴孝之每日必煮的那一颗水煮蛋,剥了壳白生生的立在手心里,吴孝之说:“这世上只有少女的肌肤,是这样的手感,嫩生生的,让人爱不释手。”
此刻那道秀眉间隆起的淡淡的褶皱,还有眼中盛着的赞叹和疑惑,令他眉梢微微一挑。
这双眼睛,真是熟悉……
“这要是不亲眼见到,朕可真的认不出来了。”太上皇站起来,挡住了顾若离的视线,他望着她含笑道,“这样看,真是像极了朝阳年幼的时候,但这双眼睛却要胜她几分……”
顾若离垂着头,没有了药水她面颊微红后,犹如粉色的花瓣,透着淡淡的娇憨。
这是他们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样子。
圣上微怔,哈哈笑了起来,道:“看着你就让朕想到了朝阳小的时候,不过她到是不会害羞,只会缠着朕带她出去疯玩。”他说着,似乎对方朝阳的恨意都减淡了一些……
“娘也常和我说她小的时候在宫里时的情景。”顾若离洗了脸,便就是为了让太上皇看到,有的时候触景生情并不是全然不好。
圣上笑着摇头,回头对赵勋道:“远山啊,你可认出来了。”
赵勋走了过来,立在顾若离面前,声音又低又沉犹如胡弦般,响动在人耳边:“这位是?”他说着不认识,可视线却一直不曾离开过顾若离的脸。
苏召惊愕,赵将军没有说实话啊,要是没有认出来,他怎么可能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
莫说看,就是见了数次,他也不记得人家的容貌。
“果然,朕也不敢认。”圣上笑着道,“这是霍大夫……”说着,又纠正自己,“不对,是顾大夫……她是庆阳顾氏的顾三小姐。”
赵勋并未露出惊讶的样子。
“顾三小姐!”他微微点头,抱了抱拳,“赵某眼拙,不曾认出,还望见谅。”
顾若离福了福,喊道:“赵将军。”又道,“面容不过是皮相,赵将军认不出也在常理。”
他们客气的,就好似第一次见面,圣上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含笑道:“都是熟人,用不着这么生疏,索情都堆在手边,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都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赵勋和顾若离都坐了下来,隔着一张茶几,两人的杯子并肩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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