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家宽恕则个,”对面那个金掌柜一揖到地,满脸哀求,“鄙初来乍到,不懂行会规矩,只想着快速打开销路,这才没跟上行会的涨价。只要销了这一批,下一批必定按照行会的定价来做。”
田犇摆了摆手:“那就是没得谈。”
他转身就走,隐在墙角的小七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泯然于大众的脸,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普通的眉眼,普通的鼻子嘴巴,还有普通富家翁的气势。
和盐官县衙里验明正身的画像相比,他老了些,胖了些,白了些……
可见这么些年,他实实在在的享了福的。
“田大家,田大家……”那个金掌柜追了几步,拖住了田犇的手,“田大家既然来了这里,先喝几盅再说。”
“几盅酒和一成利孰轻孰重,我田某人还是分得清的,”田犇拱了拱手,“金掌柜,来日再见。”
他嘴角翘起,笑浮在面皮上。
“田大家,鄙这实在是有难处,”金掌柜好言相商,“鄙都签了契,又都是老主顾,若是现在提价,这良心上……”
“银钱易得,良心难求,良心是个好东西,”田犇嗤笑道,“若是良心没了,那大家就能合伙赚得更多银钱。”
他作势要走,金掌柜扯着他的手臂就是不放,两人拉扯之间,金掌柜往他衣襟里塞了些东西。
看起来是几张银票。
小七妹看得分明,见有个小乞儿正在翻捡吃食,便有了主意。
……
朱季川在三楼雅间见了梅大少爷。
一见面,这位男生女相极其俊俏的少年郎便诉苦:“哎,如今也只有贤弟你还肯来见我,人情冷暖,如今我才看明白。”
“兄长宽心,”朱季川给他倒了茶,“是非曲直,总有个论断的,相信提刑司不会胡乱判案。”
“这飞来横祸,竟叫我梅家百口莫辩,”梅大少爷说,“高家小姐死得冤,我梅家一样冤得很啊。”
朱季川没说话,只在他放下茶盏时又给他续上。
见他没表态,梅大少爷说:“高家妹妹与我家妹妹一向亲厚,她与官家之间是什么情况,这几家没有看不明白的,谁会对她动手,这不是……”
朱季川还是没说话,只在见到乳糖真雪端上桌后,而小七妹还没回来时,视线不由得往外张望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梅大少爷看在眼里,浅抿了口茶,道:“太后让朱大人去京畿道大营验兵,只怕是想将朱大人调回京都了,我梅家今日之困局,想来只有朱大人愿意伸手。”
朱季川但笑不语,视线又往楼下看了一圈。
梅大少爷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来:“这是庭坚大哥的亲笔,他赴汝州叶县县尉时所作,贤弟留作纪念。”
朱季川面露诧异:“庭坚大哥一向可好?”
“郁郁不得志,但总归还有希望,”梅大少爷说,“像我们这样的微末之人,一生所盼也不过是家宅平安。”
朱季川已经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几篇文人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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