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也朝后厨看了一回。
就在厨房后面当作存放食材的房间下面,露出黑洞洞一个地下室入口来,隐隐透出些光亮。楼梯口趴着一个被砍翻的店小二,楼梯上还滚着个被砍了脑袋的无头尸体。
王伦朝下走了两步,就闻到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就着地下室墙上的火把一看,差点儿也吐出来。
攻打清风山时,王伦曾见到了燕顺吃人心肝做醒酒汤的场地,但此时这地下室里,却更加恐惧,宛如地狱屠宰场一般。
梁上挂了一排黑铁钩,有个被锯了一条腿的尸体半挂在空中,胸腔已经被剖开,内脏被掏空,装在桌案上的一个木盆里。
木盆旁边,还有几个装满了血的小木桶,一条人腿被切剁了多半。桌腿靠墙处,垛着成堆的白骨,还有十多个骷髅头颅,被挂在墙上当作装饰。
另一侧的墙面上,则挂着两张完整剥下来的人皮,其中一张还带着头发。
另外一张桌案上,同样摆着个赤身裸体的尸体,手脚已经卸在一旁,火把的光跳动之下,甚是阴森瘆人。
王伦几步走了上来,扶着墙站在那里,此时屋外热气炎炎,但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卞祥也钻下去看了一回,一屁股坐在条凳上,指着孙二娘的尸体,愤愤地说:“倒叫这个贼妇死了个痛快!”
刘唐和文仲容在小溪边吐了一回,总算是缓了过来。王伦便吩咐到:“吕方,你带几个兄弟,骑着马,四下里找一找,若遇到个挑担卖馒头的汉子,必是那‘菜园子’张青,速来回报!”
“刘唐、焦挺,你两个带人各处搜寻,文仲容,你带人将这些尸体都抛到地下室,我等将这酒店的血迹都扫了,专等那张青回来!”
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王伦也端着个木盆,将院子撒了一回水,刚刚回去接了一盆来,就有个在外面张望的士卒回报:
“坡下来了个过路的道人!”
王伦一行人便暂扮作店小二、顾客等,不一会儿就见一个道人牵着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大喊:“店家,先上菜蔬酒水来,将我这马儿喂些水和草料!”
他跨进堂内,顿时一愣,便有个士卒抱着个酒坛来,说:“客人稍待!”
这道人穿一身灰色道袍,背后背着一口剑,也不饮酒,只是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只觉得有几分古怪。
鼻子微微一嗅,脸色顿时大变,朝堂外一跳,抽出宝剑在手,大骂到:“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伙杀人的贼!今番叫道爷我遇到,便要为这店里丧命的无辜人等报仇!”
几个头领便跳将出来,将他围在中间,鲁智深怒吼:“这两个贼男女还有同伙,原来是你这个贼道人!”
他眼睛里向来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即持了朴刀就要来砍,那道人拿宝剑架了一架,只觉手臂发麻,心道好一个莽撞的头陀!
一个闪步躲过,便从腰间悬着的布囊里掏出一物,叫一声:“着!”
鲁智深躲闪不及,正中脑袋,便有血渗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块黄灿灿的板砖。
卞祥见他伤了鲁智深,一个跨步,一手持刀劈来,一手就要去抓那道人。
不曾想这道人身法甚是灵活,宛如泥鳅一般,连番从卞祥手下躲过,只是卞祥臂长,他反击了几剑,连卞祥的衣袍都沾不着。
王伦忙将鲁智深扶着坐下,叫人拿了干净的白布来包扎。这才捡起那块板砖来,看了一看,只是一块普通的板砖。
他猛地想起了个人来,试探地叫到:“那道人,你可是‘神驹子’马灵?”
那道人被王伦叫出了名字,一边躲闪,一边叫:“是道爷我!”
“快快住手,都是一场误会!”
听到王伦喊叫,卞祥便停了手,马灵闪在远处,警惕地持剑而立。
王伦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又将孙二娘开的这家黑店说了一番,然后说:“道长若是不信,自可去那地下室看上一看,我等之所以扮作店家,是为了等那张青归来!”
马灵顿时笑了起来,说:“我在东京城时,遇到个好汉,自称是梁山时迁,曾说起你的大名。我且信你一回,先去看看再说!”
王伦便叫众人退后,马灵去看了一回,便脸色惨白地回来,说:“贫道也是听闻这里有个黑店,故而来这十字坡看上一看,果然是两个吃人的恶魔!”
他翻身下拜:“险些误了王头领的好事,贫道罪过!”
王伦将他扶起,马灵又向鲁智深赔礼:“大师勿怪,贫道只以为大师也是作恶的贼人,一时失手!”
鲁智深是个爽朗的性子,既然双方说开,他也不在乎,只是哈哈大笑:“道长却使得一手好暗器!”
马灵便说:“这堂内还有一股血腥气,那边柜台下面,也落了些血迹,不曾打扫得干净!”
王伦看过去时,果然有一小滩血,想来是那孙二娘人头滚落时洒出去的,便叫人清理了一番。
这时又有一个在坡上张望的士卒回报:
“有个挑着担儿的汉子,望这边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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