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颂命在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看见了人性与光芒。
“蛇”接过匕首,对着囚禁了他数千年的丝线用力一挥。
“铮铮铮!”丝线尽数断裂,他滑落在地,慢慢将蛇尾褪去,露出来他自己肌肉早已萎缩到只有一层透明的皮包裹着骨头的腿。
在蛇尾退去后,他的皮肤开始快速老化发皱,但他却露出一抹生动解脱的笑。
他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迎接着自己的死亡,也迎接着他迟来千年的下一岁。
不过一分钟,地上就只剩下一摊白骨,一张蛇皮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晚安,来生见。”颂命垂眸对着那摊白骨说道。
黑瞎子目视着这一切,他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触动,但颂命不会希望在一个生命逝去之前的短暂时光里没有人给予他最后的温柔,即使只是沉默也好。
颂命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正在慢慢的结着深红色的血痂,除了疼的不得了好像也没什么事了。
她收拾好心情,恢复往常的笑脸,“开棺?”
黑瞎子挑眉,“命姐你是不是忘了你把铲子都留在墓道里了?”
颂命笑脸一僵,她真忘了,忘的透透的。
无奈两个人只能返回去拿工具。
或许是这云国方士不希望让自己的棺材变成一个机关盒子,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开棺的过程异常顺利。
颂命边撬棺边感叹:“你说我是不是受虐上瘾了,我竟然觉得没机关不习惯。”
黑瞎子点点头:“有可能。”
没一会所有的棺椁就都撬开了,最里面的阴沉木棺里躺着两具相拥的男尸,其中一具垂垂老矣,但以保护的姿态紧紧护着另一具中年男尸。
石椁上刻满了字迹,通篇全是方士对皇帝的爱意。
如果颂命不知道“蛇”这些守墓兽的来历,如果“蛇”没有帮过她,她或许会在有一瞬间为这段千年前的禁忌爱情而动容,但她现在只能感到讽刺。
封建的时代里上层人的爱能够成千古美谈,可下层人连拥有善终的资格都没有,金玉高台下又有多少掺着血与泪水的森森白骨,惊心动魄的历史往事里又有谁会关注他们。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短短八字就概括了万千字。
方士的陪葬品真是多,颂命和黑瞎子扔了不少没用的东西,就连雷管都绑腰上了,装了整整两大包东西,棺材里的东西都像没少一样。
出去就很快了,一路按照颂命来时的路走,安全又便捷,关键墓里大boSS都已经死绝了,完全不怕什么东西搞偷袭。
唯一让颂命难受的就是她的衣服,来的时候就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套沾了人血她就扔了,一套因为要多装些明器就丢在墓里,唯一的一套就在她身上,又湿又冷,烤干了以后带血的地方直接硬了!
颂命简直了,她是没有洁癖,但也从没有这么邋遢,“我出去后一定要洗一个下午的澡!”她发誓!
……
之后的事就跟以前一样,找黑市卖了明器,在正定府找了家酒楼歇了两三天便启程回太原。
临走前两个人又去了趟医馆开了些舒痕祛疤还有加速外伤愈合速度的药。
和来时一样,两个人大概又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到了太原城。
只是形势稍稍变了些……
黑市老板看着坐在他面前的颂命和黑瞎子崩溃大喊::“奶奶的,你们回来了老板呢?!”天杀的,老板要是出事了,他作为前线的中间人一定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
他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们知道邹丘诗是什么人吗?他哥,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的伴读,老佛爷第三个侄女婿,当今翰林院掌院学士门下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在翰林院尚有官职,更不要说他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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