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微微抬头,眼神稍稍有些迷茫,小心翼翼问道:“主人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去问大公子,他一定不会隐瞒您的,毕竟您是他的妹妹。”
秦瑶故意刺激道:“听说你从小就被桃李园的李先生看中充作娈童,莫非就因为你这长相,我大哥受了诱惑,才会嘱托我关照你?”
“主人请不要污蔑大公子的品行。”廿一忍不住争辩了一句。
秦瑶很满意,果然廿一是对大公子有着一种本能地维护之情。按道理不应该啊,王爷对廿一长年累月苛刑折磨,廿一为何不恨,为何对王爷最宠爱的大公子反而是依赖与崇敬之情?
“那么就是你有了非分之想,对我大哥怀着龌龊念头?你爹是凶手恶徒,你娘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对狗男女才生的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秦瑶以前在妓院或街头听到的那些骂人的话都是带脏字比这更羞辱人,她是读了两天书才知道要嘴下留德,不过说出来也是会让人难堪的内容。
廿一虽然是因着李先生的那种借口维护,也知道身为贱奴无论男女长得漂亮了都会被视为玩物,但他忘不了自己是先王妃的孩子。如果秦瑶只是骂他,他完全能够忍受,反正王府里没人当他是人,恶毒的话他听多了,不过她辱及先王妃,他就无法当作耳旁风。
廿一心头纠结,眼眸之中流露出不甘不平之色。
秦瑶奚落道:“怎么,难道是我说错了?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免得让我误会你。”
“二小姐,午饭已经备好,您在哪里用餐?”暖红偏巧在这时候跑到书房门口问了一句。
秦瑶当年挨饿怕了,现在是到时候不吃饭就难受,一听饭好了,别的事情全放在一边,匆忙将地上的纸笔捡起来放回桌上,又故意大声对廿一说道:“滚出去仔细反省,给你一中午考虑该怎么回答本小姐的问题。”
秦瑶虽然是勒令让廿一快滚,不过她惦记着大餐跑的比谁都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门。廿一伤痛交加动作远不如秦瑶利索,恭送她离开书房,才挣扎着爬了出来,跪到院子当中。他原以为会被二小姐一顿私刑折磨,然后就会失去意识,就能暂时脱离痛苦煎熬,可是她没有责罚,他无所适从心内茫然。
她有疑问,他也有。她想知道他的秘密,他也想弄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否则将来他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逃避她带来的痛?
动脑筋的时候,格外容易觉得饥饿,廿一胃痛如绞,跪在地上一阵阵眩晕。奴隶每日只得一餐,都是中午去大厨房按人头发放,不做工的没有资格领吃食。廿一本打算是中午请示了春和园的管事,放他可以去吃饭,如今二小姐让他跪着反省,看来这顿饭又要落空了。
他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随便编一个秘密,哄着二小姐开心,然后他就可以有饭吃,他不太肯定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是否可以撑到晚上还清醒,如果那会儿是醒着的,他摸黑在院子里寻些能充饥的东西就能熬到明日。
17浮生半日闲
秦瑶在正房吃完了午饭,再出来一看,发现廿一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有个小厮不待秦瑶说话,上前一脚踢在廿一的软肋,呼喝道:“贱奴,二小姐让你跪着反省,竟然偷懒?”
廿一痛醒过来,却无力睁眼,额头滚烫四肢酸软,心想饥饿果然难熬,只能是默默调息缓解胃痛,由着那小厮继续踢打。
秦瑶看了看满院子的仆人对廿一的凄惨境遇竟似习以为常,毫无怜悯之色,她脸上能继续端着架子,心里却想这个廿一怎么混成这样?他难道一直是由着旁人欺凌没有半点抗争的念头么,真是气死人了。当初那个不肯舔地上吃食的廿一,难道是她的错觉?
小秋见主子面露不悦之色,猜不透主子心思,就试探道:“二小姐,您看是不是要将这不懂规矩的贱奴交给下奴院子管事秦三才,由他狠狠责罚一顿?”
秦瑶走过去,用鞋尖碰了碰廿一的脸颊,忽然想起当年自己逃难时流落街边与一只小狗相伴的日子。
那会儿秦瑶年纪小面黄肌瘦,做零工不收工钱只求一顿餐饭都没人要,唯有一路乞讨。那小狗才三两个月大小,不知为何总跟着她,她自己每天好不容易才能讨到一些吃的,哪里舍得分给别人,紧紧攥在手里或藏在怀中。那小狗许是闻到食物的气味看着她的眼睛放光,却从不敢上来抢,夹着尾巴灰溜溜跟着,就好像是她养的狗一样乖巧。
有一天她打瞌睡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高壮乞丐偷偷摸到边上想来夺食,那小狗站起来大声叫,她惊醒拼命挣扎却不是成人的对手。被抢走吃的没什么,她怕的是被对方发现女儿身遭遇更大的危险。她正绝望间,那小狗突然发狠,冲过来一口咬在那高壮乞丐的赤脚上,虽然小狗最后还是被甩脱狠狠撞在墙上,那高壮乞丐竟是被咬掉了脚趾,吓怕了落荒而逃。
此后秦瑶对那小狗的态度变得温和许多,只要自己有吃的就会分它一口。天气好的时候,一人一狗在街边晒着太阳,小狗懒洋洋地趴在她脚边,她会用鞋尖轻轻挑起小狗的头,逗弄着它打滚玩耍。
可惜好景不长,坏人不少。小狗终于有一天被人打了闷棍剥了皮煮成了一锅肉,做这事儿的是附近乞丐头,见秦瑶年纪小貌似好心分她一碗汤让她磕头入伙。她强颜欢笑喝了汤,本打算强忍难过先吃饱再说,谁料那乞丐头惯于骚扰男童,早盯上她模样清秀趁夜摸到她身边上下其手。她忍无可忍又想到小狗无助的模样,心内发狠头脑一热,出其不意用防身匕首捅死了乞丐头,连夜跑走。
秦瑶不记得当时是何年何月,只知道是第一次杀人。她接连数日都无法入睡惶恐不安,总觉得手上的血迹没洗干净。亏得那年头死一个流民乞丐,官府根本不管,树倒猢孙散,没人追剿,秦瑶才能安全逃走。等平静之后,她明白不能再独自一人,要拉帮结伙,要为了活的更好出人头地不择手段。为一条连名字都不曾起过的狗杀人的事,她都做过了,何况其他?
如今倒在地上的廿一,可怜而无助,在秦瑶的眼中更像是那条小狗。她若是不管,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她若是管了他,他会不会心生感激?廿一是个很特别的奴隶,很聪明又是读书识字的,倘若她能控制他,让他依赖她,她应该能得更多的好处吧?
秦瑶忽略掉心头莫名的颤抖,淡淡道:“算了。父王仁善定然不愿见苛刑,既然廿一伤病成这样,暂且饶过一次。你们将他拖去不碍事的地方,别脏了这边院子。”
众仆从皆称赞二小姐心善。
秦瑶少有被人这样夸赞,哪怕知道他们是奉承居多,也觉得很有面子。于是下午临出门之前,她私下里兴致勃勃叮嘱暖红道:“我昨天下午学厨熬糊的燕窝粥还有吧?”
当时她是真有些肉痛舍不得这么昂贵的食材被浪费,叮嘱着先别倒掉,这会儿她想起来,反正旁人是不敢吃,不如……先便宜了那个奴隶。
“如果还没倒掉,就喂给廿一吃了,我看他是饿的半死不活。”秦瑶吩咐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又解释道,“本小姐的厨艺虽然是初学,不过总需有个捧场的。”
暖红应下,扭头就去吩咐厨房的小丫鬟操办。像这种事情,都不用小秋暖红这等身份的大丫鬟亲自动手,自有低等下人张罗。
廿一被人拖去了月亮门后随地一扔,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捂着胃部默默调息。
过不多时,竟有个小丫鬟用个破瓦罐盛了吃食放在他身旁。那瓦罐也许是以前腌菜的或是倒剩饭用的,磕破了边角放在什么地方很久未洗过,外边全是灰还沾了几个油乎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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