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察觉到季声的不自在,谢知津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ldo;初学者都是从《两只老虎》开始的。&rdo;他凑在季声耳边,悠悠地说:&ldo;我学钢琴的时候谈了两个月的《两只老虎》,你可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rdo;
这话听在季声的耳朵里只有一个意思:你还是个小朋友,现在只适合学《两只老虎》。
似乎从谢知津发现季声会做噩梦开始,就总爱用这三个字打趣他。
季声没心思开玩笑,他将放在琴键上的手抽回来,转了个身面向谢知津。
谢知津站直了身体,低头看他。
季声抬头,用空洞的眼神&ldo;望着&rdo;他,问:&ldo;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弹钢琴?&rdo;
那显然是谢知津不愿意回忆的一些往事,但因为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是季声,他竟觉得回忆起来也没有那么不堪。
&ldo;我从记事起就会弹钢琴。&rdo;谢知津笑了笑说:&ldo;那时候我以为自己长大了会成为音乐家。&rdo;
季声茫然地仰着头,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从谢知津的语气里听出了莫名的熟稔。
他曾将也是这样。
出身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果没有那场令他家破人亡的车祸……
季声没有再想下去,很快又问谢知津:&ldo;后来怎么没有学音乐?&rdo;
&ldo;后来么……&rdo;谢知津叹了口气,终于将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一番话说给了眼前的人听:&ldo;后来我妈就过世了,有一天我在家里弹钢琴,我爸从公司回来,嫌我烦,拎起扳手就把我的钢琴砸了。&rdo;
谢知津抱着双臂笑了一下:&ldo;那时候我还很小呢,但我却已经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去学音乐了。&rdo;
&ldo;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吧,我爸把我养大不容易,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接管公司,我也不能那么不知好歹。&rdo;
季声沉默地听着,心里竟也泛起了些酸涩。
纠缠了这么久,他一直都很清楚谢知津是个什么样的人,强势、霸道、偏执,可他这样的性格未必跟家庭没有关系。
是谢明洵将他逼得太紧,又没有教会他该如何去爱。
&ldo;怪过他吗?&rdo;季声问。
谢知津怔了一下,像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很快他摇了摇头,又想到季声看不见,才说:&ldo;老爷子人都没了,怪不怪的还有什么用啊。&rdo;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又一次明白了季声。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之后,季声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ldo;责怪&rdo;与&ldo;埋怨&rdo;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谢知津弯腰,两手撑在季声的肩膀上,认认真真看过去。
季声整个人都僵住,即便看不见,却也知道谢知津此时在盯着他看什么。
他的眼睛。
这几个月,那对瞳孔扩散的程度已经越来越严重,如果任凭它们再这样拖下去,最后一丝复明的希望也可能会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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