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明明是他的婚事,怎么就能为了父辈之间的交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交换出去了。
岑妄想到这个就烦心。
李枕道:“说起你这个未婚妻,我舅母倒是与他们桑家夫人走得近,我已经拜托表哥替你向他母亲打听打听那个桑萝,你要是好奇,今日就能把他叫出来问问,顺便也游游这上京。”
岑妄道:“去哪?”
李枕道:“自然是顶顶有名的红袖阁。”
岑妄挑了挑眉。
要去红袖阁,自然是要等到华灯初上,光彩流转之时,岑妄系马高楼畔,转身就见到满楼红袖招。
青年一身玄衣,悍腰束出劲瘦的线条,长腿高身,拂开那些单薄缠绵的广袖走上楼梯,像是金粉红香中扎进来一把冷光凌冽的长剑,客人妓子见了他都纷纷避让去。
岑妄习惯了,他很小就随着燕王镇守北境,在那大阿地盘杀得七进七出,手上不知染过多少的鲜血,连带着把他的气质都浸透得如北境的刮刀子风般,那些在温柔富贵乡长大的上京人自然挡不住。
李枕一早把厢房位置告诉了他,他抬手敲门,一个姑娘妖妖娆娆地过来开门,香气随着她柔软的身骨扑了过来,岑妄敏捷地避开,然后绕过她进去了。
李枕正在倒酒,道:“我说你来是必定要敲门的,表哥还不信。”
李枕表哥笑道:“都出来玩乐了,还守这个规矩?”
他顺手把一个身着清凉的妓子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还在不规矩地摸着另一个妓子,李枕身边无人,原先开门的那个大约是陪他的。
岑妄估摸了下,在李枕左手边坐下,李枕道:“你坐上位来,楚楚姑娘要弹琵琶,你坐下位观赏不了。”
哦,原来那个楚楚不是陪李枕的。
岑妄自在了些。
那楚楚已经抱起琵琶弹起来了,和北境肃杀的曲风不同,上京的小调能把人的骨头都听酥掉,岑妄之前没听过,觉得好听,有些听住了。
李枕表哥看看岑妄,又看看李枕,道:“你们两个都不叫个姑娘来陪着?”
岑妄看了眼李枕表哥胡乱摸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道:“不了。”
李枕笑道:“阿妄他可小气了,从小到大,只要他认准是他的,都不允许别人碰,这红袖阁里的姑娘不知被多少人沾过,他恐怕下不了手。”
李枕表哥来了精神道,对岑妄道:“那你今日可是碰巧了,赶上新花魁开苞,干净的不说,之前还被龟奴调教过,识情识趣得很。”他捏了捏怀里的姑娘的鼻子,“你说是不是啊,怜怜?”
那姑娘和他打情骂俏:“讨厌,爷又记错奴的名字了,奴明明叫惜惜。”
李枕表哥笑着与她道歉。
都说婊子无情,可嫖者也不遑多让,在这红袖阁里人人言说爱,可人人都没有爱。
岑妄慢慢饮下一口酒,方道:“被调教过,就不是干净的了。”
这红袖阁的酒酿得倒是极好,虽不如锦端的烈,但也别有番风味。他又斟饮了一盏。
李枕表哥道:“你这样的,可太适合迎娶名门贵女了,虽然无趣得很,但确实干净啊。”
他正说着,有人躬身进来,把厢房那侧的竹帘卷起来,原来二三楼的厢房都说围着中间大堂依次排过去,平时都放下竹帘隔断视线,等大堂搭起台子有活动时,再把竹帘卷起来。
那人分了三本册子给他们,这里面都是今日竞价的各妓子画像,底下详细地介绍了她们的身材,伺候人的本事,以及起争价。
青楼的妓子耗损得快,几乎每过三个月就得添批新的,竞选花魁和卖掉她的初夜也是各噱头,可以顺便把其他姑娘都推出去。
那本册子岑妄只翻了一页就快速地合上了,上京到底比锦端更纸醉金迷些,玩法就是多。
但他是记得父亲从小教育他的话,玩物丧志,可玩人会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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