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基地的围栏外,伊撒尔才让雪宪从他的背上下来。
基地里比平常要安静很多,不服往日的热闹喧嚣。按照莫尔顿和白博士一起规划的那样,人们依旧各司其职,做着属于自己分内的工作。看到他们回来,人们陆陆续续地都对他们打了招呼,倒是艾诺远远地看见了他们,竟转身就跑了。
雪宪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伊撒尔。
自他昏睡后,伊撒尔便没有离开过研究所,但大概已经听说过都发生了什么,沉默地看着他。
雪宪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时,朵丽丝从房子里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们:“雪宪!伊撒尔!”
朵丽丝只有独臂,不能干体力活,向来都是负责一些日杂零碎的工作。她单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干菜,看样子是准备再拿出去晒一晒,通常阿琳娜都会和她一起去。
雪宪和她打了招呼:“朵丽丝!”
朵丽丝勉强弯了弯唇角,算是一个笑容:“听白博士说你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了。”雪宪只得这样说,然后问,“这里出什么事了,艾诺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走?”
朵丽丝唇角那个强撑出来的弧度渐渐淡去。
雪宪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阿琳娜婆婆呢?”
“阿琳娜不在了。”朵丽丝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掉落,“研究出了问题,她是那次试验的志愿者。”
和莫尔顿一开始进行的活动不同,现在研究所已经不需要他们提供简单的血液或其它组织的样本。
几天前,研究所派人前来基地告知大家,因栖息大陆现在形式严峻,他们不得不加快试验进程,在目前已经取得的部分结论基础上进行生物能量场试验。作为一名来到龙屿且四十多年都没有再病发的重度畸变感染者,阿琳娜主动提出愿意配合试验,并欣然前往。
当夜,她是由雷利背回来的。
临走时还只有半边躯体畸变的阿琳娜,回来时已经是黑气沉沉。她被裹在尸袋里,双目紧闭,面部表情痉挛着,但透着一股她独有的和蔼安详。
雷利说,模拟的能量场未能在驱离她身体里的畸变因子,反而加剧了这个过程,但他们没有让她经历太多痛苦。
基地与研究所的人们一起给阿琳娜进行了告别仪式,然后进行了火葬。
雪宪不在,白博士替阿琳娜颂唱了安魂曲。
期间,艾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曾去研究所闹了一场。阿琳娜就像艾诺的亲人,直到这几天后,他也还没从失去她的悲伤中走出来,时常在原补给站的门口发呆。
雪宪久久没有回过神,仓皇地朝四周望去。
仿佛还能看见阿琳娜笑吟吟地站在门后或者屋檐下,给他拿来罐头充饥,提供干净的衣物换洗,帮他涂抹草药,抑或是对他招手,叫他去吃悄悄为他留下的番薯。
因为有阿琳娜,因为有她与亚历山大等前辈在补给站的宝贵经验,基地才得以建成。她坚持每年都与艾诺去海岸线救助幸存者,这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曾得到过她的帮助。
作为基地里最年长的老者,她勤奋、和蔼,富有同理心,是最受到大家喜爱和尊敬的人。
雪宪脸上冰凉,伊撒尔用拇指抚过他的脸颊,他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
他颤抖着嘴唇,好一阵都没能开口说话。
那天在桌边围坐喝茶,竟就是他和阿琳娜的最后一次相聚,而他离开时都没来得及和她告别。
这是雪宪第一次有身边亲近的人离去。
然而不等他再多伤感,新的状况就发生了——围栏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外面来了五六名军方驻守在研究所的士兵,进来便朝人们询问莫尔顿的行踪。
“请莫尔顿先生和我们走一趟。”为首的士官说,“我们有一些疑惑想要请他作出合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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