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已小成矣。
既然小成,那么以前所写的作品就有点不堪了,于是一把火烧掉,等于烧掉自认为失败之作,免得卖出去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一直以来,陈剑臣都是一个严于律己,精益求精的人。
苏州一行,做了小狐狸精几个月的业师,陈剑臣付出良多,但所获也不少。如果说五百锭金元宝是俗世钱财,那么血檀木书筪,金蚕衣背心则是超越凡尘的所在。如今的他,再不是以前那落魄潦倒的穷书生,而是身家不菲的富家翁了。
当然,对于存放在盛大钱庄的金子,目前陈剑臣并没有动用的念头,依然坚持本来的生活状态,不露富,不显摆。穿的是母亲亲手纺织的衣衫,吃的是阿宝亲手烧出来的饭菜,穿也暖暖,食也熙熙,足矣。
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陈剑臣倒不是羡慕那种贫穷的生活状态,而是要学习那种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回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陈剑臣都没有写出满意的作品,干脆长期关门打烊,不做买卖了,他甚少去金针斋里坐,倒是鲁惜约三头两天跑过来陈家。
━━其实在陈剑臣未回来之前,通过王复,以及自我介绍,鲁惜约早就和莫三娘,阿宝熟悉了,都是女人,她说话又乖巧懂事,很快就和阿宝大成一片,并甚得莫三娘中意。一次莫三娘生病,还是鲁惜约亲手针灸好的呢。对于她的医术,莫三娘赞不绝口。
她们相处得来,陈剑臣也觉得很欣慰,关于鲁惜约为什么偏偏要到自家对面开店的原因,自是心中有数。
……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金针斋门前的积雪并不多,两个丫鬟各执扫把,不大一会就扫干净了。对陈剑臣一笑后,鲁惜约就低着头回店子里去了。
陈剑臣站立在门口,双眼微微眯起,往街道两边张望,就见到一辆马车急匆匆本来,停在他身前,随即王复从车上走下来。
多时不见,王复明显宽胖了不少,肚子都凸出了一圈儿。
“留仙,快与愚兄进来,有话要和你分说。”
他神情有些焦急,似有心事。
陈剑臣眉头一皱,请他进入书房坐定,问:“拂台兄,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便有些奇怪,这般时候,他能有什么急事找自己?
王复抹了一把脸,道:“留仙,今有一事,事关重大,愚兄必须要前来提醒你。”
“哦,何事?”
王复压低声音,很神秘郑重的道:“留仙,愚兄昨日偶然打听到一条消息,说朝廷已颁发新律,名曰‘文字法’,其中多有忌讳限制之处。法中规定,无论言语,诗词,文章,字帖等等都隶属管束行列。相信不用多久,此法条文就会印刷成书,刊行天下了。”
文字狱,文字狱终于来了……
第一时间,陈剑臣脑海里立刻就闪现出‘文字狱’这三个字,赫赫然,压得心头十分的不舒服。
早在以前,他就估计依照目前的形势,文字狱迟早都会出现,不料竟出现得如此快速,在年关之前就流传出了消息,只怕过得一些时日,新律‘文字法’必将闹得满城风雨,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王复又道:“据说此部‘文字法’是由文华殿大学士何蟹何大人亲笔起草的,故又名‘何蟹法’,法律条文多达千条,规矩甚严。有违反者,轻则罚款斥责,重则可杀头。尤其我辈读书人,受约更厉,稍不小心,随时都会被革除秀才功名,身家性命难保呀。”
陈剑臣眉毛一扬,心知肚明这‘文字法’就是直冲着天下读书人来的,可谓来势汹汹。要知道普通山野村夫,他们大字不识,‘文字法’如何套到他们的头上去?又联想起当今圣上自上位来实施的各种政纲,无论是‘信佛弘法’,还是‘新税法’,都饱受民间非议,又有不少读书人写文反对,由此可知这部新律‘文字法’很可能是朝廷酝酿已久的,就是要出来堵住天下人的嘴巴。
然而老话有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难道只凭着一部‘文字法’就能压住天下百姓心中的不平吗?
王复伸出手指敲了敲书桌,道:“留仙,愚兄看你聊斋门口的这副对子恐怕会属于‘文字法’的限制行列,以愚兄之见,还是及早换一幅为好。”
陈剑臣一怔,随即释然,起身一拱手,正色道:“多谢拂台兄提醒。”
王复呵呵笑道:“如今‘文字法’虽然还没有正式面世,千条法文内容知之不详,但大方向没跑的了。”
陈剑臣沉声道:“我知道怎么做的。”
━━王复收到风声,第一时间跑来提醒告知自己,此心拳拳,正是患难之交的情谊。
接下来他们又喝茶闲谈了一会。
陈剑臣本想留王复在家吃午饭,不过王复呵呵笑道,说已和人约定在状元楼开了饭局,便拱手告辞。
陈剑臣送他出门,挥手作别,兹后抬头望着自家门口左右悬挂着的两幅字:仗剑风云劈山岳,笔走龙蛇鬼神惊。
看了一会,面露苦笑,搬出一张凳子,把两幅字拆了下来,随意的扔到院子地上。
阿宝看见,吃了一惊:“留仙哥,你要做什么,怎的把招牌都拆了?”
陈剑臣叹了口气,道:“阿宝,这两块木牌你砍碎了当柴烧了吧。”
闻言,阿宝眼勾勾的看着他,实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莫非留仙哥昏了头?这一副对子可是被许多登门来买字的客人交口称赞的,其中还有人曾想出大价钱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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