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的第一年,她住的地方是赵娜的宿舍,放假了学生都不在,她一个人拿了钥匙守着鬼气森森的宿舍楼,感觉寂静得鸟拉屎的声音都能听见。宿舍里连空调和暖气也没有,冷得她早晨起来脸都被冻得僵硬。即便如此,第二天,她还是可以如斗志满满的勇士,背着自己唯一的el千里迢迢奔赴战场——却依旧是公司里最寒酸的包,衣服也是最普通的。
她的工资不足以让她打车上下班,实习生的打车费又不给报销,所以只好挤着地铁去上班。当然,每天都有男人殷勤地说,“秋也,让我送你回家吧。”但她不敢轻易选择,漂亮的女人太容易被人说三道四。
于是,每天,她只好忍受着不自量力来搭讪的男人,趁机想要揩油的痴汉,哪怕不幸被捏了屁股,却连谁干的也不知道,不知道该骂谁好。
她美丽,但却渺小,罐头里众多沙丁鱼中的一条。
但她没有退缩。
骄傲如她,也开始学着讨好上级,看到女上司钱姐的白包上有了点污渍,于是自己掏钱买了一套高档的包具护理,打算下班的时候送给她。
但是钱姐笼着LoroPiana的大衣,疏离而礼貌地婉拒道:“多谢你,但是我送去专柜保养就好了。”
或许对方没有恶意,但是李秋也难堪得回到宿舍就把东西扔了。
而带她实习的女同事Laura,名校毕业,美若天仙,职位是高管,男朋友开着法拉利在公司楼下求婚,场面浪漫至极。据说男方家里在北京光四合院就有两套,当地就更不用说了,两人门当户对。结婚时公司的人送她的贺礼都是贵得咂舌的牌子,李秋也只得硬着头皮花了两个月工资送了她个e的包。
包是送出去了,但是对方的经济水平显然超出了这种初级的奢侈品行列,只是淡淡道:“秋也,你现在还小,不用这么破费的,这包你自己留着背吧。”
她坐在一堆奢华的礼物之间,跟个女王似的。
似乎看出来她有点不高兴,一个长舌的阿姨后来安慰她道:“小也,你这么漂亮,之后嫁给好人家没问题的,你别看Laura那么高傲,她啊,原来可丑了,去日本花了五十多万整的,脸上没一个地方是真的,哪像你这么天生丽质……公司里喜欢你的多多呀,挑个有钱的嫁了吧!”
还不如不说。
李秋也回到空荡荡的宿舍里就痛哭了起来,大晚上的,那哭声跟闹鬼似的在走廊里回荡。
她感觉自己唯一的优势,似乎也在金钱面前丧失了作用。
但她依旧没有退缩。
她还是在疯狂地努力着。油腻总裁包养的暗示装作看不到,同事说她的升职是靠着睡了基金经理装作听不到。甚至追求失败的行业内大佬放言,如果她不肯就范,就让她一辈子进不了这个行业,以后连工作就别想找。可她在隐隐的恐惧中不断告诫自己,对方只是在放屁。
她试图用她的能力与智慧,爬入这个行业的顶层。
也顺便开始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
诚然,疯狂追求她的人是不缺的,层层叠叠,战士一般前赴后继,但每当她遇到一个还好的,总还会有更好的,更有钱的,更有权的,一层层向上,没有尽头。
她很清醒,即便是小富之家也会调查儿媳的背景,她不能和太多男人有瓜葛。
第二年,李秋也有了经验,提前在那里租了房子,一个月3000多,有电梯,一室一厅装修得可爱又清雅,据说房东手底下10多套房子,这套看她是学生又好看,给她便宜了一千块钱。连中介都说,“小姑娘家境不错啊,还没毕业爸妈就舍得给你租这么贵的房子。”
但她知道自己的斤两。
就好比她和她的同事们看上去那么近,其实离得那么远。她们有着浅水湾的房子,开着玛莎拉蒂,假期往来与美国与欧洲,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人生,工作只是消遣。而她,只能蜷缩在这个小出租屋里。
在这期间,她的心态不止崩溃过一次,她给父母打电话,声嘶力竭地哭诉着他们的无能。李正远愧疚地安慰她,允诺她一定给她买一套属于她的房子。
父母越好,她越生气,生自己的气,这样的对话,往往以她的痛哭告终。
越是在这里呆久了,就越失衡,越是离金钱近,就越焦虑。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智,奢靡的生活近在咫尺,令她本来就虚荣的心思越发强烈。多少个夜晚,她难过得几乎睡不着觉……心里像被油烹着似的,被毒缓慢地侵蚀,想变好,想变得更好,想站在最高点上,不用再忍受那些恶心的人或事。
……每一个假期,这种感觉都在累积。父母还为她的努力而欣慰,却不知道每一个假期,她认识的人都在不断上升上升,而她的心态在不断失衡失重。
她开始认识更有钱的人,更有权的人,高傲的女上司和女同事在他们面前,又变成了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装疯撒痴的破落户……但她知道,她还不如那些破落户。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啊,那是阶层与阶层之间的鸿沟,已经不是努力工作或者足够上进就能够超越的了。
困难不会让一个人绝望,但一眼看得到结局的人生会。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