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俊之说。
“不用,只要送我到公共汽车站。”珮柔说,冲进屋里去拿了书本。
父女两个走出家门,上了车,俊之发动了马达,两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俊之望望珮柔,忍不住相视一笑。车子滑行在热闹的街道上,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似乎都在想着什么心事。半晌,俊之看了珮柔一眼:“珮柔,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是的。”珮柔说:“真有一个康理查。”
俊之的车子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上去。
“你说什么?”他问。
“哦,我在开玩笑呢!”珮柔慌忙说。很不安,很苦恼。“你真怕我有个康理查,是不是?为什么吓成这样子?假若我真有个康理查,你怎么办?接受?还是反对?”她紧盯了父亲一眼,指指街角:“好了,我就在那个转角下车。”
俊之把车开到转角,停下来,他转头望着珮柔。
“不要开玩笑,珮柔,”他深思的说,“是不是真有个神秘人物?”
珮柔下了车,回过头来,她凝视着父亲,终于,她笑了笑。“算了,爸爸,别胡思乱想吧!无论如何,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康理查,是不是?好了!爸爸!你快去办你的事吧!”
俊之不解的皱皱眉头,这孩子准有心事!但是,这街角却不是停车谈天的地方,他摇摇头,发动了车子,珮柔却又高声的抛下了一句:“爸爸!离那个女画家远一点,她是个危险人物!”
俊之刚发动了车子,听了这句话,他立即煞住。可是,珮柔已经转身而去。俊之摇摇头,现在的孩子,你再也不能小窥他们了。他沉吟的开着车,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好大好大的石头。那个女画家!他眼前模糊了起来,玻璃窗外,不再是街道和街车,而是雨秋那对灵慧的、深沉的、充满了无尽的奥秘的眸子。
车子停在云涛的停车场,他神思恍惚的下了车,走进云涛的时候,他依然心神不属。张经理迎了过来:平日,云涛的许多业务,都是张经理在管。他望着张经理,后者笑得很高兴,一定是生意很好!
“贺先生,”张经理笑着说,“您应该通知一下秦小姐,她的画我们可以大量批购,今天一早,就卖出了两张!最近,只有她的画有销路!”
“是吗?”他的精神一振,那份恍惚感全消失了:“我们还有几幅她的画?”
“只剩三幅。”
“好的,我来办这件事。”
走进了自己的会客室,他迫不及待的拨了雨秋的电话号码,珮柔的警告已经无影无踪,那份曾有过的、一刹那的不安和警觉心也都飞走了。他有理由,有百分之百的理由和雨秋联系,那一个画廊的主人能不认识画家?
铃响了很久,然后是雨秋睡梦朦胧的声音:“哪一位?”
“雨秋,”他急促的说,“我请你吃午饭!”
对方沉默着。他忽然紧张起来,不不,请不要拒绝,请不要拒绝!他咬住嘴唇,心中陡然翻滚着一股按捺不住的浪潮,在这一瞬间,渴望见到她的念头竟像是他生命中惟一追求的目标。不要拒绝!不要拒绝!他握紧了听筒,手心中沁出了汗珠。
“听着,雨秋,”他迫切的说,“你又卖掉了两张画。”
“我猜到了。”雨秋安静的声音。“每卖掉一次画,你就请我吃一顿饭,是不是?”
哦!他心里一阵紧缩。是的,这是件滑稽的事情,这是个滑稽的藉口,而且是很不高明的!他沉默了,抓着那听筒,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又笨拙又木讷,今天,今天是怎么了?
“这样吧,”雨秋开了口,“我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我中午也很少吃东西,我的外甥女儿和她的男朋友出去玩了,我只有一个人在家里。”她顿了顿。“你从没有来过我家,愿不愿意来坐坐?带一点云涛著名的点心来,我们泡两杯好茶,随便谈谈,不是比在饭馆里又吵又闹的好得多?说坦白话,你的目的并不是吃饭吧?”
噢!雨秋,雨秋,雨秋!你是天使,你是精灵,你是个古怪的小妖魔,你对人性看得太透彻,没有人能在你面前遁形。他深抽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声音竟不争气的带着点儿颤抖:“我马上来!”
半小时后,他置身在雨秋的客厅里了。
雨秋穿着一件印尼布的长袍,胸前下摆都是橘色的、怪异的图案,那长袍又宽又大,还有大大的袖子。她举手投足间,那长袍飘飘荡荡,加上她那长发飘垂,悠然自得的神态,她看来又雅致,又飘逸,又随便……而且,浑身上下,都带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浪漫的气息。
她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大纸盒,打开看了看:“你大概把云涛整个搬来了。”她笑着说。“坐吧,我家很小,不过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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