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歌舞声从禁苑传出,由以笛声最为突出,明明奏的是得胜后庆功的喜悦,但空灵悠长的笛声中,却透着一丝凄凉与悲哀。
自陆善带领叛军占领洛阳之后,城内便不再严格执行宵禁,燕军暴虐,兵将散漫无纪,收受贿赂更是普遍之事。
洛水河畔,两名戴着帷帽的女子骑马在坊间,忽然其中一人勒紧了缰绳,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女子抬头,“十二娘,”眼睛望向了天津桥的另一侧,“我好像听到了,雍王的笛声。”
身处洛阳,十二娘对她提起雍王,似乎并不惊讶,“今日陆善在凝碧池庆功,凝碧池可是在神都苑中,你知道离这儿有多远吗?”
“不会错的。”
女子坚信道,“他的笛声,太不同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许合子,当年在花萼相辉楼内,你虽与他合奏过一次,但时隔多年,笛声怎会在庆功宴上响起?”
十二娘再三确道。
许合子抬头,“燕贼的为人,十二娘应该比我更清楚。”
二人对视一眼,“驾!”
便同时驾马往紫徽城赶去,就在洛水以北,靠近禁苑的含嘉仓城附近,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推着板车从她们身旁略过。
快马飞驰而过,男子回头望了一眼,但却并不是在看两个女子,而是身旁的燕军,渡过洛水来到城南,男子左右瞧了瞧,便将手中的板车丢弃,快步赶往菩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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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苑·凝碧池——
一众乐工与梨园子弟含泪而奏,虽不甘愿,然为了众人的安危,李忱只能选择接过燕贼的竹笛。
见李忱妥协,陆善大言不惭的说道:“朕要尔等演奏秦王破阵乐。”
李忱眉头紧锁,在一众燕军的监视下,无力又无奈。
她看了一眼持乐的乐工,以及从华清宫被捕来的梨园子弟。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忱身上,目光里是对李唐的思念,以及国破家亡的哀愁。
李忱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举起了长笛,鼓声在她的示意下响起,紧接着便是乐起,舞起。
虽是临时编排,但这首破阵乐,却比在长安时演奏的还要格外激烈。
乐工将今日所有的悲愤与不满都填进了曲子当中,破阵乐中的惊、险,犹如他们此刻的境遇,而那突起的悠扬笛声,则代表着化险为夷。
天子已经抛弃他们而逃,眼前的雍王,无疑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反贼们一边欣赏着歌舞,推杯换盏,处在声色犬马之中的人们,尽情的享受着,这份踩在尸骨上的短暂安宁与欢快。
“这个雍王的笛声真不错啊。”
“笛声竟然能成为百乐的主导,真是怪哉。”
“可不是嘛,原本散漫不齐如死一般的奏乐,却因这一曲笛音,枯木逢春了。”
众人的夸赞声传到了安国公主陆庆芸的耳中,她看着台上,被父兄逼迫的李忱,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笛,并不是她携带的那支玉笛。
这也许,是李忱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她还是她,骨子里有着坚毅,以及这世间少有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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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外,因有燕军把守,两名女子没有敢靠得太近,但燕军的靡靡之音早已穿透了城墙。
当笛声响起之时,十二娘也瞪大了双眼,“燕军在长安擒获了雍王,看来此事,是真的。”
二人仅凭笛声便断定了雍王就在洛阳的禁苑中,“可是以雍王的聪慧,怎会被生擒呢。”
十二娘不解道,“又怎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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