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无声无息地哭了。
因为那句“我不爱他”,因为霍司承眼里的痛苦。
明明分开时一字一顿地说过几次,也一再强调他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还会哭呢?钟息想不明白。
回到家里,周斐把夜宵端上来:“快尝尝妈妈做的椰奶桃胶,甜津津的。”
钟息收拾好情绪,坐在桌边,低头吃桃胶。
周斐坐在他旁边,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你和隔壁的小黎最近走得有点近。”
“我和他一起搞了个电台。”
“什么电台?”
“给自闭症的孩子科普天文学知识。”
“啊?”
钟息皱起眉头:“不然呢,您以为是什么?”
周斐讪笑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俩有意思呢?我瞧着那个小黎人品模样都挺不错的,其实以他的学历和能力,在岛外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只不过被父母拖累了,他小时候我也见过几次,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觉着他的性格还挺适合你的,你俩在一起好像也挺有共同语言的。”
钟息愣住。
“反正你和霍司承已经离婚了,人家都说,断了孽缘就会迎来善缘,”周斐拍了拍钟息的胳膊,笑道:“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钟息耳边嗡嗡作响。
只听见周斐又说:“其实啊,我就一直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霍司承。”
钟息睫毛轻颤,怔怔地望向周斐。
“你当时年纪太小,又没谈过恋爱,霍司承那样的人,轰轰烈烈地闯进你的生活,你被吸引住了,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后来又仓促地结了婚,没多久就生了孩子,其实你根本没静下心来思考过你到底喜不喜欢霍司承。”
周斐相信自己对儿子的了解,也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断,一锤定音道:“我觉着,你俩之间啊,就不叫喜欢。”
“那叫什么?”
“叫孽缘,”周斐摆弄着桌上的花瓶,把其中一株蔫了的花取下,说:“一颗发了芽的坏种子。”
钟息看着那朵凋谢了的百合花,心中一片惘然。
周斐以为钟息认可他的观点,接着问:“你和小黎试着发展发展呢?”
钟息推开碗筷。
“我吃完了,我去洗澡了。”
“哎——”周斐讶然。
钟毅德看着钟息上了楼,小声说:“孩子还没走出来呢,你非急这一时半刻?”
“我不是想帮他走出来吗?”
周斐嘀咕道。
钟息站在莲蓬头下,热气升腾,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带着霍司承回去见父母的场景。
一向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霍司承在钟息家楼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衣着,又反复向钟息确认自己带的礼品是否合适,钟息都被他磨烦了,把他推进电梯:“问了几百遍了,你烦不烦?”
霍司承竟然一脸认真地告诉钟息:“息息,说真的,我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的时候,都比现在轻松。”
钟息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电梯门打开之前,霍司承说:“没能让息息在父母的支持和祝福下嫁给我,是我最大的遗憾。”
就像外人对钟息有偏见一样,周斐和钟毅德也对霍司承有偏见。
尽管霍司承求了三次婚,在岳父母面前极尽恭敬和谦卑,但有些偏见根深蒂固。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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