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觉得十分疲惫,家里大小事务都交给紫鹃等管事媳妇操持,人情往来多不出门,到了她这样的身份,在此地只有旁人来拜她的,没有她去拜别人的,红白喜事更因她有孕而推辞,只打发下人送礼。
看着雪雁送的礼,黛玉伸手摸了摸一匹大红蟒缎,道:“这是上用的,想来是于总管送给雪雁的,给白哥儿做件小袄倒好。”经过悉心照料,周白比从前好了些,黛玉又得老人的嘱咐,给白哥儿穿得鲜艳些,这两个月虽然咳嗽些,却没再病得让自己担心。
紫鹃陪笑道:“这一年忙着赈灾,奶奶不曾做新衣裳,如今也该做几身。”
黛玉点头一笑,见奶娘抱了周白过来,忙命放在自己身边,逗了一会子,道:“雪雁送的绸缎你们拿两匹去做衣裳,过年好穿,宫花儿也各拿两支。”
紫鹃带着丫头们连忙过来磕头。
晚间周鸿在营中未归,周玄过来陪着母亲用饭,饭后黛玉细心地问了学业,见他日益长进,大有父亲之风,不禁喜悦非凡,等周玄走后,摸了摸隆起的肚腹,黛玉微微叹息,可惜林家终究无后,也没有人给父母上坟烧香。
想到林家,黛玉不禁长吁短叹,却也知道纵然自己再生数子,亦不能承继林家香火。
黛玉怀的这一胎比前两胎都艰难些,吃不下,睡不好,慌得紫鹃等人想尽了办法,周鸿几乎都是白天在军营里,晚间纵马回来安抚,饶是这么着,黛玉本就不丰腴的身子,更显得纤细,直到怀胎六七个月后方渐渐好起来。
七月七日,黛玉平安产下一子,和周玄的儒雅、周白的纤弱不同,此子十哭声洪亮,眉浓眼黑,十分壮实,一个奶娘的奶水竟然不够他吃,须得两个方足,消息送到京城,周夫人和雪雁都为之欢喜不已,七月如火,故周元给他取名为周赤。
雪雁听说后,笑道:“难道三公子生得这样壮实,难道将来要从武不成?”
现今周玄喜爱读书,将来必定从科举出身,周白身子弱,前程未知,周赤如此,她又从信中黛玉口中得知,周赤自出生后清醒之时总是手舞足蹈,腿脚十分有劲,奶娘身上常现淤青,周鸿说此子根骨极佳,有学武的天赋。
雪雁本是随口说笑,却不料竟一语成真,周赤后来果然继承父业,执掌天下兵马大权。
此时赵麒跟着宁先生读书,大有长进,因年初长乾帝命九皇子读书,选了韩旭并韩家另一位旁支子弟做伴读,只说赵麒已有了读书的去处,未曾选他,德妃十分不忿,暗恨赵云和雪雁夫妇不知好歹,底下人为了奉承她,竟然来寻赵家的晦气,在赵家的商铺捣乱。
雪雁和赵云回京后守孝,因清闲得很,赵云便置办了不少商铺、田庄和宅子,都放在雪雁名下,另外还得了一处温泉庄子,那家官宦原是赵云的同窗,偏生坏了事,虽未抄家灭族,但大伤元气,所以变卖了京城的产业回乡,因与赵云极熟,便卖给了赵云,雪雁和赵云得了这庄子后欢喜不已,时常过去小住。
那些人很是闹腾了些日子,弄得赵家的铺子不敢开张,一旦开张,必定有人来闹,影响了生意,或说他们卖的东西不好,或说他们坑人,种种理由不一而足。
赵云查清那些人是为了奉承德妃自作主张,暗暗冷笑一声,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何况消息素来灵通,当即收集了那些人的罪证,做这些事的人或是欺男霸女,或是贪污受贿,总而言之,没有清白无辜的,将罪证悄悄送到其政敌手中,不过数月,他们统统落下马来。
长乾帝从于连生口中得知后,笑道:“不正面交锋,反釜底抽薪,倒是个能人。”
于连生道:“老爷谬赞了,小的这妹夫性子太烈了些。”
长乾帝摇了摇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若是忍气吞声,我反而看轻了他,如今用罪证来解决奉承德妃的一干人等,真真好本事。我记得你这个妹夫是举人出身?”
于连生谨慎地道:“回老爷,是。”
长乾帝想起赵云因为面上残缺遂不能科举,一生亦只能止步于四品,然而这等人才若是任由埋没,实在可惜,道:“我记得赵云如今丁忧在家,何时出孝?”
于连生心中一喜,赵云还没出孝便被长乾帝记挂着,此乃求之不得的好事,忙道:“按着他们家老太太去世算的话,年底便该出孝了,然而当时赵云身在西海沿子,知道消息是去年二月,因此明年五月方能出孝。”
算一算,也就半年多。
长乾帝道:“既这么着,你且记在心里,等到五月时赵云上了折子,提醒我批阅。”
于连生满口答应,长乾帝这么说,意思就是赵云一出孝便能复职。
转眼间就到了来年五月,赵云和雪雁设宴请客,脱了孝服,因得了于连生先前的嘱咐,赵云出孝后立即写了折子呈上去,他本是武职幕僚,在周鸿麾下,本意也是愿意重新回到西海沿子辅助周鸿,不想长乾帝看到折子后,却点他为从三品京营游击将军。
旨意下来,雪雁又惊又喜,外面亦是群情耸动。
赵云面有瑕疵人尽皆知,人人都以为他止步于四品,毕竟三品以上文武百官普天之下不过区区数百人,即便是四品亦已是极为难得,谁也没有想到他竟能跨过这道坎儿成为三品官员,即便是从三品武官,也足见深受当今信任。
朝堂内外人心如何,长乾帝心中明白,不少人暗暗与皇子来往,虽说诸位嫡出皇子十分懂事,并未结党营私,但其他皇子可都是为自己拉拢势力,因此皇宫内外的守卫以及京营统领长乾帝都选择最能让自己信任的人,不允许出任何差错,赵云无党无派,又是于连生的妹夫,心性品格都无可挑剔,长乾帝自然愿意额外恩典重用。
雪雁却有些惋惜,若在京城,她就很难再见到黛玉了。
除了守孝二年多,她和黛玉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现在黛玉远在西海沿子,自己却在京城,再相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如何能不想念?
赵云走马上任后,一家搬回了城里,赵云当差,雪雁则出门应酬,好容易出了孝,自然要各处酬谢一番,先是忠顺王府,后是宁安郡主府,然后周家、桑家、张家、宁家、霍家等等,雪雁一家不落得送帖子过去,然后登门拜见,其后方是赖家、唐家、薛家等处。
这一日雪雁在薛家同邢岫烟说话,忽然有人来报丧,说是贾兰死了。
雪雁和邢岫烟登时大吃一惊,贾兰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贾兰如今仍是七品,在外从军,大约是李纨自知本性,羞于见人,不曾与雪雁邢岫烟等人有所来往,她既如此,雪雁自然不能登门,以免给人耀武扬威的印象,没想到贾兰随军剿匪中竟被剿匪飞箭射死,可怜了家中的寡母寡妻,哭得不能自已。
雪雁同邢岫烟换了素服过去,只见李纨从贾兰之妻浑身缟素,憔悴不堪,一旁奶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雪雁嘴唇蠕动了一下,不管什么言语都无法安慰,唯有叹息。
李纨泪流满面,声音嘶哑,道:“自打兰儿做官,便说要替我挣下诰命,今年才请封了的七品敕命,凤冠霞帔在身,哪里想到兰儿竟先我而去,只剩下我们娘儿们三个。都说积阴德,积阴德,想是我的阴德不够,才让我中年丧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宁可兰儿在家庸庸碌碌,也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可惜如今已经是后悔莫及了。”
邢岫烟安慰道:“嫂子节哀顺变罢,这世事无常,谁能说得?若能知道后事,也就没有后悔一说了。好歹兰哥儿还留了个哥儿,等着嫂子抚养呢。”
看到孙子的脸庞,李纨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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