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垂着脑袋有些狐疑的挑了挑眉。上皇仿佛看见了一般,轻声解释道:“原本以为他在臻儿心中应有一席之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番逢场作戏的君臣相得罢了。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冒着得罪薛之章那个老狐狸的风险去辖制他。恐怕在臻儿的心中,即便是他也是可以取舍的。”
天家父子,勾心钻营到如此地步,究竟还有什么不能取舍的?
那人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低头不语。
上皇看在眼中,竟然愈发聊赖的说道:“朕也是辛苦得紧。原本以为朕选的继承人是个真正纯孝无依的,需要朕的扶持。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当日他忙着镇压已有反心的太子和瓦解权倾朝野的忠廉党羽,呕心沥血之下难免败了身子不得不退居幕后拱手让位。为了日后大计他不得不权益利弊,将老四推上了皇位。原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他才能存活的势单皇子,岂料这小奶狗转瞬间就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独狼。他虎视眈眈这么多年,竟然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只可惜天网恢恢,到底还是让他察觉出了不对。
既然得知老四手中还有一股摸不着边际的暗中势力,那么他又怎么能安心放纵。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虽然已经让位,但是帝王心性致使他除非彻底死亡,否则绝对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利。而徒臻……
他若是能够一直忍到自己过世也就罢了。毕竟这样一个心性坚韧的帝王对大庸的未来也有好处。可他若是像太子一般失了耐性……那也不能怪他这个做父皇的狠心了。
因此在徒臻暗中将玉佩交给薛蟠并让他上京的时候,上皇才没有阻止。原本是觉得这个徒臻争夺皇位的最大支持者到了京城之后更好摆布。没想到……
视线移回到小几上的那包栗子上。上皇自嘲一笑,天家无情意,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却奢望别人有,要不是今日徒臻随手的举动让他窥破了事实。恐怕自己真的会使手段将薛蟠挟制住。倒那个时候,恐怕薛之章也不会束手就擒。这个老狐狸虽然离了金陵的大本营,可薛家世世代代在江南经营,如今又联合了甄家和林家,手中究竟有多少底牌他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上皇心中一动。猛然起身,看着小几上残破不堪的栗子,若有所思的笑出声来。
也许……徒臻那个小狐狸就是这么打算的。
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借着自己的手逼迫薛家上下倾力站到他那边去?
上皇自以为了悟的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的起身换了衣服。开口吩咐道:“薛蟠那小子不是要鼓捣西洋玩意儿吗?你四下通知鸿胪寺和工部,无论他又什么要求,尽力配合就是。就说……朕也眼巴巴的看着他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若是于国有益的话,朕就给他封功。”
语毕,神情惬意的迈出偏殿。外头,一阵歌舞升平。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也是一片算计声声。
徒臻闷头将今日积压的折子全部处理之后,有些疲乏的靠在龙椅之上,伸手捏了捏酸楚的眉间。
林墨之低声奏道:“启禀陛下,那包栗子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捡走了。”
锦衣卫,就是上皇手中的私密势力。即便是徒臻即位之后,他也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根本不曾对徒臻提及。
一旁忠纯亲王徒襄有些狐疑的问道:“四哥,你为什么会将那包栗子扔出去,留下来的话岂不是更好吗?”
徒臻淡淡看了徒襄一眼,开口说道:“十一弟难道不知,凡事过犹不及吗?”
徒襄默然挑眉,不语。只是神色间的疑惑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来。
徒臻并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林墨之。
林墨之淡然说道:“忠信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因为聪明,所以会比更多人看得透彻。而徒臻最终想要的只不过是薛家的倾力效忠罢了。可不是将薛家推得越来越远。当初将薛家上下招上京城的时候虽然有些小打算,不过世易时移,凡事也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只是……
林墨之狐疑的看了徒臻一眼。虽然他对于薛家早有安排,不会让蟠儿在这场角逐较量中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徒臻的临时抽手,还是让他觉得奇怪。
想到最近徒臻明里暗里的转变和动作,林墨之隐隐觉得徒臻的想法没那么简单。不过上位者的心思与他无干,他只要保证在自身以及亲友的安全下圆满完成任务就是了。
想到这里,林墨之摇了摇头,将不相干的思绪甩出脑中,沉声奏道:“回禀圣上,我们安排的官员已经借着这次的吏部考核全部下放到基层当中。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相信经过几年历练之后,他们大半会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
徒臻闻言,淡淡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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