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禅与万人敌的手下打得飞砂走石、日月无光,梁四在假马中,没理由看不见,他问也是白问、骂也是空骂。”
“你的意思是说:梁四骂归骂,只是对外表态而已,不一定就不跟蔡京的部下结盟。义正辞严的痛斥,有时也可能只是一种造作和伪装?”
“我耽心的就是这个。”燕赵道:“我还担心‘五泽盟’也会跟‘南天王’作同一抉择,那么敌众我寡,情势就不好得很。这是我第三个疑惧。”
将军本来双眉深皱着,此际忽展眉笑道:“幸亏你是我的敌人。”
“我一向都是。”燕赵有些微诧然的说:“为何却说是‘幸亏’?”
“因为你既是我的敌人,也就是万人敌敌人的敌人,”将军笑着捋髯道:“所以,敌人再强大,只是对付我,而不是对付你。”
燕赵笑了。
他的笑极为苍劲、豪迈而有力。
“你没听沈兄说过吗?”燕赵说:“他说: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
“说的好,”将军道:“不过我对这件事还有另一个看法。”
“愿闻其详。”
“蔡般若和钟诗牛有没有加入蔡京一党,跟万人敌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晓得;”将军道“不过,听他们所转述中梁四的口气,他是很瞧不起蔡京和万人敌的。我总觉得,‘南天王’和‘五泽盟’对敌十数年,没有这么轻易使同一阵线起来:你不妨猜猜,钟诗牛向蔡京提出联盟的条件,会不会是要朝廷派兵先行歼灭‘五泽盟’?而蔡般若所提出的要求,会不会是要蔡京派大军铲平‘南天王’呢?”
燕赵听了这番话,想了一阵,道:“我不知道。这世上敌我之间,本就很难说。能共利就是朋友,有竞争便是敌人。敌友之间,一线之隔,谁才是敌?往往要到在人群中破人打伤倒地,转首的刹那才知是谁在持械。谁才是友?常常要到生死关头谁扶你一把那个人冒死替你挡一枪,才能分晓。”
他顿了一顿,才接下去道:“像钟诗牛与蔡般若,本是至交,后来成了宿敌。”
将军笑着接道:“难保他们日后再变成怎样。”
燕赵微微一笑道:“就像我们这样。”
两人哈哈一笑,楚杏儿却心中仍有疑团,非要问出结果不可:“为啥梁四暗算李商一就可以,而不敢问谭千蠢、姚八分等出手呢?杀伤李商一,这也不就是得罪了万人敌了么?”
将军道:“这件事,我总会告诉你的。现在,我想知道,在梁四离去之后,你们和沈虎禅又遇上了什么险?”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向楚杏儿说的。
而是问蔡可机和徐无害。
楚杏儿诧道:“怎么?还有险么?”
将军有点不悦地道:“杏儿,你是越来越大意了。”
燕赵有意替她圆场地道:“时间,你没有注意到时间。”
“如果沈虎禅在‘落井竹’之战后即行赶返,没理由到现在才抵达将军府;”舒映虹道:“而且,沈兄身上的泥尘……”
仆仆风尘。
——就像跋涉长途,脸上、身上、衣士都沾满了风霜。
“还有伤,”燕赵补充道:“有一点很重要,恐怕连梁四也没看得出来:沈虎禅并各捱了姚八分和谭千蠢一击,但他早已把对方的力道转注入往土木马砍出的一刀里,故此,已把这些外力消解了大半,而且借此破了梁四的掌功。以李商一的应变之快,一旦发现同伴偷袭沈虎禅,而沈虎禅刀砍土木马,他一定会全力撒手,因而,只是剑气撞中沈虎禅,并不是剑刺中沈虎禅——虽然仍然是伤,但伤的轻重大有分别……”
楚杏儿想了想,问:“燕大叔的意思是:沈虎禅既与梁四还能说善道,伤得就决没有刚才他进来时的重,除非是——”
燕赵中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疼惜,承接她的话而道:“除非是他在回来将军府的路上,没有机会疗伤,甚或是在长途奔波之际,又再受伤。”
“他奶奶的,”王龙溪只觉忍无可忍,“既然还有下文,干吗一吞二吐的,还不快说,老子听不耐烦时,管你钢匕郎当的,气上人来一伞一个打成肉稀泥!”
王龙溪这一光火就骂,蔡可饥和徐无害自是觉得好冤枉。
因为不是他们不说,而是给燕赵和将军打断的。
将军和燕赵说话,却没人敢打断。
——被人打断的是他们。
——受气的也是他们。
蔡可饥和徐无害真是越想越冤。
“先擘点水给他们喝,”幸好将军在这时候颁下了指令:“让他们先洗洗身子、敷上伤药、换上衣服、再到堂上来,共进晚膳,并把事情说完。”
他目光一转,落到沈虎禅已回复红润黄明的脸上,道:“楚冲、楚撞,你们先扶沈爷进去‘牧羚楼’歇歇,戊初再请至‘笑悠堂’来,我们将设宴以待。到时一并把沐先生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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