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中话音未落,还有后话未说时,林阳忽然把被子往旋转玻璃台上一放,看着那透明棱形玻璃杯中的半杯柠檬水说,“她身体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我心头一惊,心想,林阳和他母亲的关系不好么?我恍然想起过年那段时间在他家的时候,我有听见他和一个女人通电话,语气态度不是很好,莫非,那人便是林阳的母亲?我悄无声息地看了他一眼,侧脸如刀削,冰冷漠然,仿若当真和他毫无关系。
顾承中嘴角微动,颇有些长辈训话的味道,语气温柔和润,劝解地说,“到底是一家人,在这个时候,你不能太倔强了,阿阳,你已经不小了,别让大家为你的前程操心。”
林阳侧脸看着顾承中,冷不伶仃地说,“小叔,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不想提。”
顾承中不死心,蹙眉时眉峰挂了个小小的川字,可尽管如此,林阳也不领情,甚至用话堵住顾承中的嘴,他说,“难道小叔这次来南城,就是为了说这些?是她让你来的?要是真想劝我,怎么不自己来?这么多年,没再踏足南城半步,恐怕早就忘了路吧。”
“阿阳,你太放肆了。”顾承中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深邃的双眼凝起一阵寒意,训诫的口吻说,“那个人是谁?是你妈!”
林阳拍桌而起,面色是冷的,但眼神却厉害而坚决,我都被他吓了一跳,颤了颤,惊恐地看着他和顾承中对峙,只听见他说,“这个称呼,她配吗?小叔,你大可转告她,我对她没兴趣,对她的计划更是没兴趣!”
面对林阳的激动和言语上的冲动,顾承中倒显得安静和镇定,他淡淡看着林阳,半晌,他嘴角咧开一抹笑,道,“阿阳,话可别说太果断。你本来就在安排里,又怎么能独善其身撇开顾家不谈。更何况,你还能脱身吗?”
顾承中的话里有话,我安全听不懂,隐约感觉是复杂的家事,林阳从未说过,我也毫无头绪。只是,顾承中的话,莫名其妙地让人浮想联翩。
林阳家,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姓林。可为什么说撇开顾家?
听完顾承中的话,我不由地看向林阳,只见他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好似是气急了,可又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着顾承中,我感觉到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怒气,有点不知所措,顾承中镇定地看着林阳,眼神里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波动,平静得像一面湖。
“小叔,你们可曾给过我选择?”林阳冷哼问,“有谁问过一句我是否愿意?”
顾承中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他斜了林阳一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柠檬水,而后又抬头看着林阳,淡淡一句,“决定权不在你手上,问了又有什么意思。小唯还在,你不要跟我闹小孩子脾气。”
我看见顾承中眼里林阳的无奈和生气,稚嫩的林阳在那双世故的眼睛里,显得特别单薄和无力。
林阳渐渐抽回手。端坐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他忽然起身说失陪去一趟洗手间。
这时,站在一边的服务生主动带林阳去,房间里剩下我和顾承中,以及两个站在身后等待服务的服务生,顾承中大手一挥,将人撵走了,我坐在位置上,大气儿不敢出。
我闪躲地看了眼顾承中,发现他正在看我,一双算计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荡,我吓得端杯子都哆嗦,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我的确是有点不知所措了。我慌了。彻底地慌了。
尴尬的笑挡不住顾承中犀利的眼睛,他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一面擦一面看着我,声音不疾不徐,永远的张弛有度,他说,“问题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我虎躯一震,赶紧否认说,“没,我没有。”
顾承中道,“是想问为什么我姓顾,他心林,却要叫我小叔?”
好,我知道你聪明,你厉害,但你算盘打错了,就算我很想知道,我也不想从你这里拿到答案。
当然,我没敢这么说。
顾承中这样的人,弄死我还不容易?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我保持微笑,尽管心里在颤抖,我说,“顾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想知道。若是一定要知道,我想,告诉我答案的应该是林阳。”
语毕,顾承中笑起来,此时他擦完手。把毛巾叠好了放进白色的盘子里,瞅了我一眼说,“嘴挺倔的。可你不问,阿阳是不会说的。”
“这是我跟他的事。”我有点生气了,我讨厌顾承中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可一世。得意洋洋。
顾承中点了点头,迎着我目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让你提心吊胆,让你胆寒,让你畏惧。我怕,但是我不得不看向他的眼睛,因为若是闪躲,会让我的胆怯明显。
顾承中说,“杨小唯,倔强有时候是好事儿,但有时候,会让你吃苦。虽然在我眼里你的倔强是年轻可爱,但不代表,我会容忍。”
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直接我把堵得没话说了,我嘴角抽了抽,笑说,“顾先生,您的话,我听不懂。”
顾承中忽地脸色一沉,认真命令地说,“别叫我顾先生。”
“那叫您什么?您是我的监护人,那叫顾叔叔?正好,同林阳一样,一个辈分。”
顾承中恼怒中带着讥笑,勾着唇问我,“我有这么老吗?”
“您不老,但辈分在,我不敢逾越。”我骨气勇气说。
天知道我多害怕顾承中的眼神。
简直要命。
顾承中挑了挑眉毛,笑了,他端起水杯说,“杨小唯,我跟你打个赌,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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