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敬,站在那里,又正合她喜欢人家恭维的脾气,连忙说道:“余先生请坐。”余
梦霞这时心里灵活起来了,便一拱手说道:“伯母这样称呼,小侄不敢当。”说毕,
才坐下。黎太太道:“余先生的学问很好,我是早已听说了。”余梦霞欠了一欠身
子,说道:“不懂什么。”黎太太道:“是哪天到京的?”余梦霞道:“到京快一
月了。”黎太太这时没有话说了,停了一会,问道:“府上都好?”余梦霞道:
“都托福。”这两句话说完,索性缄默起来。李妈在这个当儿,送上茶来。余梦霞
端着茶杯呷了一口,抽空找一个谈话的题目,便笑对黎太太道:“小侄今天过来,
很愿见着黎老伯,请指教指教,可惜老伯公事忙,不容易见到。”黎太太道:“改
日我总是要他见的。年纪大一些的人,多少是有些固执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黎
昔风小姐在窗子外听见,不由得着急起来。心想,人家很客气的,说些冠冕话,你
倒往这婚事问题上引着说,这个口气,不是把我们家庭内幕,都告诉了人家吗?
黎昔凤站的这个地方,背正对着进院子来的月亮门。正望得兴浓时,听见身后
一声咳嗽。那声音极其硬朗,分明是个男子进来了。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
父亲。她万不料他父亲出其不备的,这时却会回来,又怕又羞,两脸逼得通红,眼
皮儿低垂着,看见黎殿选的脚,一步一步走近。两只手扶着窗子,站着直发愣。黎
殿选见他的小姐在窗户眼里张望,大概是偷看客厅的生客。这是女儿家故态,也不
足为怪。忽然一见黎昔凤颜色大变,两只白珠翠叶耳环,在衣领之间,摇摇不定,
似乎她身体上都有些发颤。黎殿选心知有异,可也不知道奇怪到什么程度。且先板
住面孔,摆出严父的态度,为将来教训的张本。最要紧的,便是打破这门葫芦,客
厅里究竟来了什么人,引起他小姐这样的注意。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一直就到
客厅里来。一走进门,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由他太太相陪着,在那里很客气的谈话,
自己却并不认得,也不免为之愕然,停步一站。黎太太正在这里仔细盘问这位娇婿,
不料黎殿选却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她心里一想:“你莫不是成心来撞破这桩事的?
哼,你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岂能怕你?”这样一设想,马上把面孔放得格外庄重起
来。便对余梦霞道:“这就是我们老爷。”余梦霞看见黎殿选进来,早就猜是自己
的泰山,赶快就站了起来。微微拱手,微微弯腰,眼睛可望着黎太太,就是问“这
是谁”的意思。等到黎太太一说是我们老爷,余梦霞早抢上前一步,要行大礼,黎
殿选要想搀扶也来不及,只得由他。黎太太趁着这个当儿,告诉了黎殿选,说这就
是那位余先生,是我派人请他过来谈谈的。黎殿选见人家行下大礼,没有向人家发
脾气的理,呆呆站在客厅中间,不知怎样是好?余梦霞把头磕完,爬了起来,又给
黎殿选深深地作了一个揖。黎太太见黎殿选始终未见笑容,也抢上前一步让余梦霞
坐下。余梦霞看黎殿选这个样子,凛然不可犯,就猜今天此来,大概是岳母私召,
并没有通过岳丈。不然,何以两下并不接头?而且岳母虽然千肯万肯,岳丈只怕还
没有答应,设若这个时候,他发作我几句,我却何以为情?走是走不得,坐又坐不
住,背上一阵阵热气直透顶心,不期然而然的那汗珠子,有豆子那么大小,从背上
冒出来,里衣都湿得沾着肉了。黎殿选撅着胡子,眼珠直望着余梦霞,突然开口问
道:“你就是作那部《翠兰痕》的余梦霞?”余梦霞万不料黎殿选提出这样一个问
题叫他答复,而他这句问话,显然表示着不满意,倘然一口承认了,未免觉得自己
态度强硬,毫不让步。不承认吧?又没有这个道理。只得站起来,笑着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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