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提,凤翎倒真觉得颈项有些不适。
她头上的凤冠镶嵌着各式珠翟、珠牡丹、翠云,中间的凤含了一颗大珠,珠翠云三十余片,大珠花十二枝,每一枝上面有牡丹花两朵,花蕊两个,小花十二枝。
除此之外,还有点缀用的各种珠滴,重得几乎要将她的颈项给压垮了,若她能选择,她宁可舍弃华丽的凤冠,只覆着一方红巾,摒除这些繁文缛节。
“要不要奴婢去请驸马入房?”霜儿体贴的又问。
“不用了。”她挺直腰。“我想驸马应该一时半刻还抽不开身。”
“若是驸马知道公主唤他,他岂有不来之理。”一旁的桑婆说道。
她年约四十五,原是宫中的一名老婢,因公主下嫁,皇上便派她随侍在公主身边,掌管公主房中之事。她有张瘦长的脸蛋,穿着朱红绸缎,抹着大红胭脂,脑后插着各式珠花。
虽说公主嫁进索府,是“淮昌侯”的妻子,可是于礼,新郎倌还是得听公主的,即使是索府的舅姑也得礼让公主三分。
“我说不用了。”凤翎淡淡地说。“我已是索府的媳妇儿,这公主的身份、架子以后就别提了。”她岂会不明白桑婆的心思。
桑婆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可神色间仍有诸多的不满。
照理说,公主都有自己的府第和管事之人,而且是皇上亲赐的,并不需与驸马同住,可凤翎公主偏不要,说什么嫁了淮昌侯,便是索家的媳妇儿,哪有媳妇儿不与夫婿同住之理。
哼!表面上说得是合情合理,可这话呀——听了还真是臊人呢!一点儿都不懂得节欲自爱。
凤翎转个话题问:“瞿溟呢?”同她来的随从全去饮宴了,可她担心只有他仍守在外头。
“瞿统领站在外头。”霜儿望了一眼映在窗上的身影,他自小姐入洞房后便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快一刻钟了。
听宫女们说,公主七岁那年差点被烧死在宫中,是年仅十五岁的瞿溟自火场里救了公主与公主的母亲宜妃,当时他是宫廷的府军前卫,经过这事,他便被皇上擢升为锦衣卫。
之后,他深受皇上的赏识,被拔擢为近身侍卫,专门保护公主;一直到公主及笄之年,皇上念他克尽职守,又再次擢升他为锦衣卫,守卫皇宫,一年后,他被升为都指挥使专司统领,掌管所有的侍卫亲军,这次公主下嫁至北平,皇上便命他一路护送公主前来。
凤翎微锁眉心。“要他也去堂上同人饮宴吧!别站在那儿了。”幸好她记得问,否则他一个人不知道要在那儿站多久呢!
“是。”霜儿对站在一旁的另一名婢女月环使个眼色。
月环点点头,走至窗边,对着外面的人说道:“瞿统领,公主要你到堂上饮宴,不用站在这儿了。”
她年约十六,发丝在耳边绕成丫环,脸蛋长得白皙可爱。
“属下职责所在。”窗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公主,统领——”
“我听到了。”凤翎截断霜儿的话。“瞿溟,这是命令。”
窗外一片寂静。
凤翎微微撩开头巾,瞧见窗口的剪影依旧在,她稍稍提高音量说:“瞿溟,去用膳吧!”
“属下不饿。”他简洁的回答。
凤翎在心里叹口气,算了!她改变初衷,不想再勉强他,与他相处了十一年,她早已摸清他的脾性,虽然后面三年他负责保卫宫城,两人见面的次数甚少,可他的性子依然没变,执拗得有时连她都无法撼动。
不知过了多久,凤翎隐约听到外头传来叫嚷声,她有一丝疑惑,照理说,厅堂上宾客的喧哗声不会传到这儿来,那这喧闹声是……
“公主,似乎有人在外头吵闹。”霜儿静心聆听。
“发生什么事了?”凤翎皱着眉问道。
窗外的瞿溟立刻恭敬的回道:“南院有骚动,属下这就去查探。”
霜儿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瞥见瞿统领已飞奔而去,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她隐约能瞧见南院的灯火点点。
“不知发生什么事了?”月环的眼眸流露着好奇。
瞿溟疾速往南院奔去,右足轻点,纵身上了屋檐,往嘈杂的方向走,最后在一间房上停了下来。
“萦璇、萦璇,你没事吧?”
屋内聚集了五、六个姑娘,她们围在一名全身着红衣的女子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奴仆也在。
红衣女子半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瞿溟瞄了一眼梁上的红绫及翻倒的椅子,心中有了谱。
“做什么这样想不开呢?”绿衣女子浅微激动的说。“若是我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救我……咳……就让我去了吧!”萦璇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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