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钻进被子里,陆玄冬和他脸对着脸,两人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呼吸,然后呼吸变近了,他的头被对方用轻柔的力道搂紧怀里,呼吸贴住额头,悠长而稳定,甚至能透过胸肌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秦春晓的身体并不单薄,反而饱满得很有生命力,在夏天和这样一个人拥抱似乎太热了,但陆玄冬第一次感受到对自己释放的保护欲。
秦春晓对喜欢的人都很有保护欲,比如说秦春风,再比如二愣和队友们,但今天冬仔才明确的感受到自己也是被保护的那个。
陆玄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是比以前要更近了,具体近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秦春晓已经不是才认识那会儿的“别把我当做你的救命稻草,不要因为灵魂伴侣的关系就对我寄予过多期待”的态度。
他张开口,试探着说了一些苦恼的事:“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云琛看中的一个剧本,因为里面的穷人拍得很真实,所以对家发舆论说他们丑化现实生活,妈妈叫我帮他跑一跑,别让好剧本废了。”
“有员工以次充好,影响了一批货的质量,我准备召回那批货,舆论处理很费劲,我准备道歉,如果大家愿意接受补过去的货就好,不愿意退钱也行。”
“有设计师设计了一款毛拖鞋,正好我们合作的扶贫县里有个女孩决定做养殖户,可是她的兔子被同县几个不肯工作的懒汉偷了十几只,她去报警,然后回来的时候发现其余兔子被懒汉的同族叔伯毒|死了,我小时候在山里,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秦春晓耐心的听着,拍拍他的背:“我是运动员,不懂你碰到的这些事,但光是听都觉得好不容易。”
“是啊。”陆玄冬笑起来,听着少年的心跳,觉得这一刻对他来说有点奢侈,“我拥有了十几岁时想都不敢想的财富,所以我已经没有那时候痛苦了。”
钱缓解了他大部分的痛苦。
秦春晓拍着他的背:“那时候很痛苦吗?”
陆玄冬:“嗯,因为看不到未来,那时候我辍学了,又没成年,打工都不好找地方,那个人贩子还有想楠,她们状态都不好……”
有些话陆玄冬没说,比如他的人贩子养母还有i|毒,不知道是被村子里哪个男人染的,他不许她和想楠太近,
每次靠近她,为她换衣服、喂饭时怕也染病,因为没钱买药。
那些事情太痛苦了,太痛苦了,不该是春晓听的,他的人生应该一片辉煌明亮,永远与阳光、热血、快乐在一起。
等秦春晓的呼吸变得平稳,陆玄冬叫了他几声,确定人真的睡着了,才很小声的说完他真正想倾诉的那些负面的东西。
“十几岁带我去一起搬家赚钱的阿伯发现肝癌晚期,癌细胞扩散了,我给他打了十万块做治疗费,他说让我给他独生女五十万,当年的恩情就两清,他的女儿是唐氏儿。”
“还有个女孩子,她在我街头卖唱时,常去旁边的小摊上吃饭,她是厂里打工的厂妹,也是未成年,看起来和想楠一样,就是小孩子,后来她被人哄了,大着肚子回了村里。”
“15岁的时候,我很痛苦,因为穷,我看不到未来,如今我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还没有着落,父母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妈妈对我说希望我能早点
帮云琛处理好那部剧的事,我告诉她要推几天,因为我发烧了,她回了一个哦。”
“我憧憬喜爱着某个人,可我又觉得和他还差着很远的距离,他是快活和勇敢的,而我总是不快活、胆怯的。”
陆玄冬想要得到某个人毫无保留的爱和拥抱,只能是那个人,其他人他不要,可现在他又觉得那些距离的存在也没有关系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被这个人抱住了。
被抱住的时候,他想,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也算得上善终。
陆玄冬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些话他只愿意在秦春晓面前说,但又不想秦春晓听见,奇妙的是秦春晓居然也理解了这种心态,所以他闭上了眼睛,但没睡着,那些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等陆玄冬睡熟后,秦春晓睁开眼睛,想了一阵。
诚然他和陆玄冬的出生、成长经历以及现在从事的事业都天差地别,如果不是灵魂伴侣这档子事,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可他并不觉得他和陆玄冬的距离很远,明明是只要伸手、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碰到的距离,秦春晓愿意去听陆玄冬的故事,去理解他,拥抱他,将余生的时光都分享给他,让他们靠得更近。
【如果这是爱的话,那么,我是爱他的。】
秦春晓想明白了。
几小时后,赵昭颜提着一份饭店里打包的粥,第一次到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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