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之也在,倚着木屋回廊,似乎在想心事,神情平静,气质优雅,俨然的世家大族尊贵闺秀,昨天的狂躁暴戾于她仿佛只是一个梦境。
看见文臻,她竟然也没发作,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好像这是一个经常遇见的熟人。
文臻觉得更梦幻了,她原本准备放下托盘就走,怕的就是唐慕之发疯,毕竟这大小姐昨儿被她坑得够惨。
倒是唐羡之,立即微笑站起,笑道:“难怪今日树上喜鹊儿叫,原来是祝贺我有口福。”
文臻噗地一笑,心想这人仙子一般,说话却十分接地气,确实比某人可爱多了。
此时有人过来,接过早餐,似乎想试毒,唐羡之笑着摆摆手,那人便住了手。
唐慕之居然也不觉得什么,自顾自坐下便吃,兄妹两人口味明显不一样,唐慕之更喜欢带肉的油炸之物,唐羡之却更青睐一些那个绿油油的蛋饼。
说唐羡之爱清淡吧,葱油面味道浓烈,唐慕之没吃完,唐羡之倒满脸赞色。
唐羡之礼貌地邀文臻共进早餐,文臻看一眼唐慕之,笑道已经吃过。唐羡之也笑,说如此甚好,他也不过客气客气,这样正好吃个双份,文臻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道他还真吃完了双份。
文臻等他吃完想把托盘碗碟带走,省得遗留下来生出什么麻烦,自己思量着方才在厨房里看见一排大缸,是腌菜做酱的绝好用具,爱好厨艺的人难免见之心痒,此刻便想着要去集市上采购一些菜蔬豆子,给燕绥腌一批下饭菜,省得以后总不吃饭,每日跑宫里骚扰她。
先前做饭时她已经从另一个护卫言出法随那里知道,昨晚陛下下了圣旨,好生对唐家兄妹的到来表达热烈欢迎。把燕绥申斥了一番,却又含糊地没论对错,也不说九里城事件,只说既然唐家兄妹来了京,唐家小姐又受了惊,那就先留在天京好好休养,燕绥和他们有些误会,那就由燕绥负责弥补,着令宜王府好生招待云云。
至于文臻,圣旨里也随意提了一笔,也不知道燕绥是怎么往上报的,文臻成了为了保护唐小姐勇斗猛兽的女斗士,圣旨也便将她做个添头,让她也在宜王府休养,宜王府没有女眷不大方便,她在,正好照顾“身体不适”的唐小姐。
这就是变相软禁了。
是燕绥要的结果。
文臻想皇帝也够滑,装傻充愣,把这烫手山芋直接扔给了燕绥,燕绥还得谢主隆恩。
皇室和门阀之间第一次勾心斗角的斗争,便以这种方式暂时结束。结果险险地停留在了一个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点,然而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日长街喋血,无数百姓陈尸于途。
这就是皇命豪强便是天,勿谈自由与尊严的封建时代啊。
文臻有些恍惚,正好唐羡之好像在问她打算做什么,她随口道:“想去集市上买菜。”
唐羡之便啊地一声,很感兴趣的模样,道:“我陪你。”
文臻霍然转醒,目瞪狗呆。
这位在说啥?
“看你的模样,应该要买不少,我对菜色颇有些了解,也很会还价,你要不要试用一番?”
唐羡之自告奋勇。
文臻顿感头痛,有种开门遇见推销员的赶脚,仙子,你就好好在云端蹲着不好吗?
她又看向唐慕之,心想如果这位也要跟着去,那她就直接放弃了。
唐慕之冷笑着看她,“看我做什么?我哥给你三分脸色,你就敢想多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是想问问您想吃什么菜呀?”文狗腿笑眯眯。
“不要和我玩这一套。”唐慕之淡淡道,“我没和你计较,是因为吃了你这种人的亏,首先是我自己没用。你要身份没身份,要能力没能力,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现在对付你,胜之不武。”
文臻笑嘻嘻地看着她,姑娘你这是被你哥洗脑了吧?
明明就是不方便现在对付她,说得这么矫情做什么。
这个唐慕之,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好像特别忌惮她哥。
可瞧唐羡之对她淡淡的,也看不出如何兄妹情深来。
一刻钟后,文臻有点懵逼地看着唐羡之安排人赶来的专用买菜车。
真特么的……牛逼。
偌大一个车,居然是带挂车的,前头马车式样,十分精致,用来坐人,后头式样简单一些,两壁打了格子,放了筐子,据赶车的车夫介绍,他是唐家在天京宅子里专门买菜的数人之一,这是唐家数辆买菜车之一。
这让文臻想起以前看的一个故事,说某百姓娶了某大官家的厨娘,婚后便要新婚妻子露一手,结果人家说,妾身是专门负责厨房里切葱花的。
唐家是川北无冕之王,掌握三州之地,因身份重要又犯忌,全族没有一个子弟住在天京,居然天京也安排了巨大的宅子,养着无数闲人,每天买菜都要轮流值班驱车上街。
这让文臻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燕绥一定要对付唐家。
别看唐羡之在宜王府里没人管,但是他一出门,马车后头就跟上了一队骑士,和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唐羡之就当没看见。
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豪门和皇室之间,本就是你敬我一丈我让你三尺,说是在宜王府由燕绥照顾,不代表就此彻底失去自由,但是想要踏出一定范围,也一定会有人干涉,聪明人会懂得寻找出合适范围,避免难堪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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