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已在心中有了一个答案,所以便问出一句让我更加惊骇的话来:“陛下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您放过母后看待,他对您如同对待心上人,甚至为了太后,不愿意同其他妃子共处一室,是也不是?”
我冷笑一声,却不再去看她。
“容妃,”我瞧着手背上果儿给我描画的彩线,缓缓而笑,开口的时候声音凉得让我自己也微微愣,毕竟这一世,我似乎还没像此时这样,带着恐吓与不屑与旁人讲话,“方才这些话你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她迷茫地看着我。
我坐在桌案后,学着乔正堂发火时的模样,即便她站着我坐着,也扬起脸,用下巴颏对着她,做出睥睨姿态:“何必扯出小时候的事来佐证你心中的猜测?反正你已经大胆成这副模样了,直接说哀家跟陛下有不伦的私情多好呢。”
余知乐的眼眶倏忽间睁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撩起裙摆,给我跪了:“太后恕罪,臣妾只是看到……”
“看到陛下抱了哀家,就敢想陛下喜欢哀家,把哀家当心上人?”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丝笑,“你这样敢猜又敢说,要不哀家做主,让你去宫外写小说本子如何?”
“臣妾言辞有缺,请太后恕罪。只是臣妾也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才想来同太后讨论一二。”虽然说着自己“有缺”,但她脊背挺得笔直,根本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是讨论还是质问?”我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你可知道,方才你说的话,够你余家满门死个几回的?”
此话一落,她立刻惊恐抬头,见我不像开玩笑,于是立马俯身,给我磕头认错:“太后息怒,是臣妾胡思乱想,妄加揣测!”
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她,我忽觉得有点闷,胃中溢出阵阵恶心,连假笑也不愿意装了,盯着她,厉声道:“陛下若是跟哀家有私情,何苦要招你们入宫来碍事儿,何不直接同哀家两个人在后宫过一辈子?哀家若是跟陛下有私情,何苦要嫁给先帝,何不直接嫁给陛下?如你所说,他与哀家少年相识,彼此熟悉,我若是真想嫁给他,他还能不娶不成?”
她沉默半晌,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心眼儿抽了,竟然再次抬头指出最初的那个问题:“太后对陛下无私情臣妾是信的,可陛下对太后却好像不是儿子对母亲那般。所以,陛下为何光天化日之下,把太后拥入怀中?”
我面色一哂:“怎么着?不在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在夜深人静之时?哀家同陛下坦坦荡荡,所有事情皆可摆到明处,落入你眼中竟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她低头不再看我,但言语间还有些不服气:“是臣妾妄议了。但臣妾依然觉得,陛下那样抱您……不太合适。”
“余知乐,”我唤出她的全名来,“陛下做了一个梦。”
她皱眉:“什么梦?”
我道:“梦见哀家掉进子衿湖了。自此哀家大病一场,身子受损,再也没好过过。”
“所以陛下是怕太后掉进湖里,才……”她知道我有寒症,所以终于想明白了,也终于服气了,甚至还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臣妾太过莽撞,请太后不要因臣妾动怒伤了身子骨。”
我虽不喜欢她今日的言语,却也能体会得她看到我同姜初照挨在一处时的震惊惶恐与随之而来的胡思乱想,只是这些事情不可再让旁人知道,于是便道:“若哀家再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你传出去的,哀家都不会放过你。你明白吗?”
她身形微微一晃,旋即乖巧地点了头:“臣妾明白。”
我垂下眸子:“包括你的家人。”
“……是。”
“那回去吧,这一个月都不必来给哀家请安了,看到你哀家就生气。”
她竟连半点儿眼力见也无:“那下个月呢?下个月是太后的生辰……您可有什么想要的?臣妾们从现在开始就给您准备着。”
我摆了摆手:“走罢。哀家想要的,你们都给不了。”
*
娴妃和余知乐都提到了我的生辰,且都想为我准备些我爱看的。
但她们却不清楚,皇宫里的生辰,是我上辈子的噩梦。
前世,姜初照生辰前一夜,我二人终于圆房了。纵然很多事情无法说开,但好在是,我们曾那般靠近过,多少也体会过彼此的温暖,是以真诚相待过一些时间。
只是没想到,这时间只有两个月而已。短到让我都很恍惚,我同姜初照是不是真的和好过。
我的生辰前一天,是中秋。
大祁国有个传统,是自太祖爷时就定了的。中秋这天上午,帝后要一起去东山祭拜先祖与,祭拜结束后,要在山下与百姓同食同饮,以示“与民同乐,同庆,同团圆”。
纵然这个传统太过做作,让我有些不喜欢,但我却也知道,作为皇后,这样的程式我应该和我的陛下一起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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