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答。
韩若壁轻笑道:“你瞧瞧,人家全没把你这捕头放在眼里。”
黄芩冷声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次,黄泉无常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黄芩道:“不是,我管不着,若是,我有几句丑话说在头里……”
高大的刀绝道人早瞧着黄芩不顺眼,此时怪眼一翻,截道:“道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你一个小小捕头,废话什么!”
‘毒笔书生’宋秀才也悠悠道:“所谓娼优皂卒,统为贱人,捕快归属为‘皂’,又能比我等江湖人高出多少?”
‘毒手尊拳’方拳师“腾”地站起身,虎步直朝黄芩而来,边走边道:“爷爷我平日最瞧不起那些狗仗人势,说三道四的公人,没想到今日碰上一只狂吠的官家走狗,惹人心烦。不教训你一下,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他解开以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露出两只黝黑的手掌,而后双掌相互按压指节,发出如爆竹般的噼噼啪啪之声。
方拳师素来好勇斗狠,见人打架就手痒,刚才瞧见梅初与祝玉树交手就已是手痒难耐,这时总算找到释放的机会了。
一众人等都瞪大了眼睛,准备瞧这出好戏怎么开场。
其实,在江湖上混的最忌留下案底,若有了案底便只能落草为寇,难以再在江湖上混迹生活。所以说江湖人不忌惮公人是假的。但此时,棚内的江湖人有这么多,而公人却只有一个,孰优孰劣,还是一目了然的。而且,眼下是在城外,不比城内,就算杀了人,流了血,抬腿就可逃离,不易留下案底,这才使得一干江湖人胆色大了许多。
黄芩抽出身后铁尺,淡淡道:“空言无益,休说大话。”
他知道若不动手较量一下,自己的话不但说不下去,更不会有人听。
韩若壁皱起眉头,喝了口茶,小声叹道:“打架我不反对,不过你切莫再用和上次一样的手段。瞧着令人作呕的话,这茶我也喝不下去了。”
除了黄芩,其余众人都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
黄芩嘿了一声,果真把铁尺插回背后,换将腰间锁人的铁链取了下来。
‘毒舌灿花’狄员外忽道:“他两手空空,你却手持铁链,不合江湖规矩啊。”
黄芩转头看向他,道:“笑话,我是公人,讲究的是大明律例,可不是什么江湖规矩。”顿了顿,他又道:“就算依照江湖规矩,他双拳带毒,我链上无毒,你说公不公平?”
这“毒拳”本是方拳师的看家本事,是以狄员外一时语噎。
方拳师正要动手,黄芩却摆了摆手,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棚内桌椅若是毁损了,你我二人,谁个毁的谁个照价赔偿。可好?”
方拳师急着动手,哪顾得了这许多,不耐烦地骂了声:“滚你奶奶的。”
双方目光刚一触及,他便身形矫健猛扑上来,照着黄芩的脸门就是一拳。
这一拳看似鲁莽,好象任哪个村夫打架都能使的出来,而且格斗之时头部也是最难击中的部位之一,随便侧身扭头躲闪,或者伸手格挡均可化解拳招。但是,方拳师这一拳的厉害之处却在于拳上有毒,无论打中身体哪里都是个麻烦事,极为歹毒。对手若是闪躲,他可拳势一沉,顺势打中对手肩膀,肩上中了一拳,对手一样受不了。对手若是出手格挡,就难免沾染上他毒拳上的毒汁。是以,这些年来,江湖上敢同这位‘毒手尊拳’面对面较量之人,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而实际上,方拳师这一拳的力道、速度几乎臻于完美,纵然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不易躲开,虽然只是区区一拳,却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苦练得来的功夫。
黄芩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镇定自若地看着来拳,全然不闪不避。眼见他就要被对方那黑的发亮的毒拳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门了。
旁边的梅初见状,忍不住背过脸去,似是不忍心瞧见黄芩那张俊朗的面容被丑陋的毒拳打成个稀巴烂。
方拳师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捕快武夫深浅,因此,他这一拳本是留有后劲,旨在试探,但现下见到黄芩居然不躲不闪,不由心道:这个捕快刚才大言不惭,现下看来却只是个会三脚猫功夫的混人。至此,他心中突生恶念,手上力道迸发,就想一拳当场击毙对手再说。
就在方拳师的铁拳几乎已经击中黄芩的鼻尖之际,黄芩毫不慌张,双手分左右紧紧扯住铁链。那根铁链瞬时被他拉得笔直。他上身微微向后一退,动作极小,却在毒拳沾上鼻尖处皮肤的前一瞬,极有效地让过了。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根被拉得笔直的铁链则如闪电般地扣上,不偏不依,正好扣在方拳师右手的手腕之下。还没等方拳师反应过来,黄芩的左手迅急如闪电般围着对手的右手手腕绕了一圈,继而双臂一振,劲力十足,把方拳师的右手紧紧锁住了。方拳师见状,心叫不好,左手来夺黄芩的铁链,早被黄芩等个正着,右手也依样画瓢,飞速的围着方拳师左腕绕了一圈。至此,方拳师的双手,都被黄芩紧紧锁住!
原来,方拳师练得一双拳头上的功夫,最怕的便是被敌手擒拿住前臂,是以藏在衣袖内的两只小臂上都套有外层布满铁钉的皮护臂,若是敌人以手擒拿他的手臂,欲控制他的双拳,则必然会被护臂上的铁钉刺伤。可是,黄芩此番却是以铁链来扣的双臂,实在令他无可奈何。
黄芩锁住方拳师的双拳后,拉紧铁链,用力往面前的桌面上一压,方拳师则卯足了全身功力,妄图挣脱桎梏。他只道自己一身足以开山裂石的精纯功力,就是精钢铁锁也经不住这么全力一挣。但令他失望的是,在黄芩的铁链之下,莫说是挣脱,就是想把双手提离桌面半分,也是无法办到。对他来说,黄芩手上的力道,如山岳般沉重,根本无法撼动。
黄芩神色轻松地看着面前双眼圆睁,运出吃奶的力气正在挣扎的方拳师,悠悠道:“我对江湖人没有甚意见,只要不在高邮州里闹事,狂吠几声也无妨。不过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教训别人前,你自己最好还是先弄弄清楚。”
方拳师浓眉一挑,正待破口大骂,黄芩猛然一个头槌,正顶在方拳师的额头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旋即,他松开了铁链,只见方拳师满脸憋得紫红,如吃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口中哼哼唧唧,念念有词,却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晃了几晃之后,他便摔倒在桌下,口吐白沫,昏迷过去,人事不知了。
只一个照面,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毒手尊拳’就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高邮州捕快放到了,而且,在这番较量中,别说是桌椅,就连碗、碟也没打碎半个。
观战的一干人等中,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更有人不露声色心下暗惊。
从头到尾韩若壁都手托茶碗,冷眼旁观,却是依然瞧不出黄芩的任何武功路数。比斗中,黄芩似乎只以一些最基本的格斗招式、技巧便摆平了对手,就如同上次在分金寨内与水贼动手一样,没有显露出任何特别的招式技艺,神功绝学,可让人寻觅其出身来历,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分明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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