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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还学那些劳什子有甚用(第1页)

冯凭看郑默然没有想和自己闲聊的意思,回答过他的话后又扭过头去继续在纸上摹写《逍遥游》,便知趣地退出里屋。

他在外堂的八仙桌旁席地盘坐,心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不去,要说在这里死耗谁也不如我有资本。哪怕耗上三年时间我直接就回溯了爱谁谁!那样一来虽然在这边辜负了仙翁辜负了风泽宁辜负了崔先生,在那边辜负了陆教授,但我被囚这理由也足够充分的了。冯凭从头到尾算一下自己被困在这里会影响到的诸多人和诸多事情,一算之下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没多大岁数竟然欠了这么多承诺的债啊!

冯凭暗自叹了一口气:安得世间两全法,不负来生不负今!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妄自纠结终究于事无补。还不如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的方便。

冯凭念及于此心情便舒畅起来,双手结印,凝神注气宴坐通督。

他因为已是大丹法体、九阶之身。早已没有了任何通关之兆,也不会再有通关之相和破关之验。对没有上品阶的外行看来,他倒像废材一般再没有升阶晋位的通关验证。但如果是得阶高品的修士,则只要望一眼他通体的气象,就算望气者实力参差未必都能看出他确切的品阶,但也能看出他绝非晋不了品阶的废材。这就应了一年多之前戴师向他举的一个例子。

那时冯凭出于好奇问戴师如何知道其他修者是何等品阶。冯凭心想如果直接问他们哪能问出真实的结果?他们告诉你的会是真实的吗?他们吹牛怎么办?他们谦虚又怎么办?

当时戴师向他解释道:“别人怎么说永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比如你问我上品阶了吗?是何品阶?我就会回答你,我上没上品阶不重要,关键是你上没上品阶!你如果上了品阶,我不用说什么你自然可以看出我上没上品阶、是何等级品阶;你如果没有上品阶,不管我怎么说,你也无从验证我是不是说的是真话,只能是盲听盲信!这就叫做桃李毋须言,枝下自成蹊。”

冯凭此时就如废材一般安安静静地心斋宴坐,而里屋的大霍山教主郑默然早已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无比的无相真仙的法身灵气在身边游弋。

他好奇地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出内屋。望向静坐在地上的冯凭立即就看出了此少年绝非凡品。

他惊异之极,实在想不出是何原因使这年纪轻轻的小小少年居然获得了如此高妙法身。这简直难以理喻。就算从这孩子刚出生第一天算起开始修行,按理说也到不了如此境界。

郑默然联想到这个少年拥有的丝囊法器和仙家法宝,还有刚刚显灵过的法体驻窍诸神,郑默然不禁对他好奇心大起。

郑默然看冯凭仍在泰然宴坐之中,也不打扰他转身回屋拾起毛笔继续书写。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冯凭轻舒双臂,撤了双盘的两腿起身四下走动舒活筋骨。

郑默然从内屋出来对他说道:“冯道友,你说你是先皇太子遗子,能告诉本尊你为何要见你父的故人公冶无忌吗?”

冯凭一愣,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走进内室答道:“仙尊称呼晚辈凭儿即可,晚辈从未和家父见过面,只想问和家父有关的一些事。”

郑默然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道:“本尊见你道体圆满,成就颇高。依本尊对罗浮山的了解,没有一人有能力传你如此高深的境界!本尊如果没看走眼的话,依你的法体和道阶连抱朴子夫妇都在你之下。不知你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下师承的渊源呢?本尊只是好奇心大炽。这里无聊之极,左右无它事可做,不妨闲聊解闷。”

冯凭心中暗想要不要把仙翁之事告诉此人呢?

他低头不语沉思了很久说道:“不瞒仙尊,晚辈此丹身法体为葛仙翁所赐。”

郑默然听此话眼光一亮,急忙说道:“你说什么?仙翁他老人家真的就如传言讲的被凭儿救到罗浮山了?”

冯凭心中想还不如对郑默然坦然直言相告好了,不要再工于心计,算计来算计去的。

便把自己如何在九岳天狱地窟奇遇被囚的仙翁,如何到罗浮山送信。如何在罗浮山入了道门修持。如何在犯戒被罚,仙翁如何将毕生法脉传于了自己。

郑默然听着冯凭讲述思绪起伏、心襟荡漾。似乎想到了当初与仙翁学道时的旧事,眼角充满了柔和的光芒。

他急切地插话道:“仙翁如今还在罗浮山上吗?”

冯凭停住话头想是否将仙翁已经仙逝的事告诉郑默然。冯凭知道郑默然是葛玄的爱徒,他在葛玄心中的分量甚至高过亲孙子葛洪。现在看郑默然的情形对仙翁的感情也是无以复加。自己如果贸然告诉他仙翁仙逝的事实不知郑默然是否能坦然接受这个噩耗。

在郑默然接连问了数次后,冯凭只得如实地答道:“仙翁传晚辈法体就是为了坦然离去不带牵挂。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冯凭只见郑默然嘴角颤动了一下,但只一下而已。便显现出一片欣然释怀的神情。喃喃说道:“生随时转,去亦自然。这正是仙翁气度。又有哪个能像弟子这般了解师父的情怀呢?师父走时不叫徒儿知晓,徒儿可是要记师父的不是了。”

冯凭见他说到最后几句话时,眼角竟然现出了绵绵笑意。冯凭虽然不解,但郑默然追忆逝者的这般情结却让他心中涌起一丝阔达之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只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种心境远超悲戚境界。

只见郑默然挥袖一掸,桌上已多了一具古琴。他端坐桌前,舒双臂捻指轻拨琴弦。一曲幽然辽远的律吕清音款款奏起。冯凭望着端坐桌前神情超然淡泊的郑默然,耳中的清音使他如沐春风。他呆呆地立于原地早已醉了。

郑默然一曲奏毕,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心意相通的葛仙翁对话:“师父,知你者唯默然,你可还记得笑骂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儿是你肚里的蛔虫。师父当初知我非器却仍兹兹不倦传我大术,徒儿早猜师父自有深意。”

郑默然淡淡一笑继续喃喃道:“师父的小心思还道徒儿猜不出?只是没想到过了这许久师父才让默然彻底明了。”

冯凭看着郑默然在那里抚琴自说自话呢喃了半天,终于转身对自己说道:“凭儿,这里无聊的很,你我也无他事可做,本尊就传你仙宗道术。正配仙翁传你的法体丹身。你看如何?”

冯凭脱口而出道:“出都出不去了,还学那些劳什子有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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