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道望听崔先生之言知道事关重大。对众道士草草交代了几句后便陪同崔先生几人上山面见抱朴子。
罗浮山格局错落,由罗山为基浮山为盖两层叠构,风水纹理彰显出一派仙家气象。山上终年祥云缭绕、灵泉密布,除遍山灵草仙芝外盛产朱砂,道士鼎炉烧炼尤为得天独厚。自当年安期真人履迹山中此处便成为道门圣地。
如今罗浮山在抱朴子葛洪真人的掌持之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难怪天下道门各脉无论资历深浅都视罗浮山为众望所归、名副其实的道宗领袖。
葛道望引崔先生一行上山,登顶进入南华宫掌教会客堂。葛道望让崔先生稍等片刻自己去通禀一声便进了后堂。
崔先生环视四周,和一路上山时看到的楼阁亭台相同,厅内摆设简单,极尽质朴拙淳,可见罗浮山虽为道门翘楚却毫不铺张炫耀。
这时内堂中随葛道望一同走出一位道长。此人中等身材,穿一袭月白色道袍,头戴藏青色道士方巾。面色端庄肃穆,颌下一副黑须飘洒在胸前。
葛道望上前引荐道:“崔先生,这位是本门掌教法师葛洪葛真人。”崔先生连忙起身拱手道:“常闻罗浮山抱朴子一派仙风道骨堪称当代羲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葛洪拱手回礼道:“先生谬赞了,听小侄讲先生受人之托有书信交予贫道,可有此事?”
崔先生忙从怀中取出书信呈上。葛洪打开封笺取出信纸的瞬间不禁面色骤变,他虽为修道之人此时也难抑心中的激动之情。
崔先生看在眼里心中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葛真人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绪对崔先生说道:“请先生借一步讲话。”便丢下葛道望引崔先生径直走进了后室。
葛道望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便准备退出,却见葛洪又从后堂出来让他速去引一同上山的少年冯凭前来见他。
葛洪在众道徒眼中的形象除了不苟言笑外,兼具大威仪,举手抬足从来都是有条不紊、沉稳持重。今日葛洪的举止在葛道望眼中大异于往常,他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急忙去找来冯凭带到后堂见掌教真人。
葛洪和崔先生以及冯凭三人在会客厅后堂密谈了几乎两个多时辰,方才从屋内出来。见师父神色严肃,葛道望和几位当家师兄弟在堂前不敢发出一声。只听葛洪对当家道长中自己的三徒弟肖志敬说道:“志敬,你明日做个仪式开坛收徒,收两个入室弟子。”
冯凭躺在寝室的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听巡山道士的梆子声似乎已经三更了。真见鬼,四更又要到了起床练功的时间,就算现在马上睡着,也只有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冯凭心想科学的睡眠时间是八小时,我都多少天没有享受充足的睡眠了。他和冯羕一个多月前拜在罗浮山当家大道长肖志敬的门下。入门后还没来得及学功夫,就先跑前跑后服侍谪星****后上山聚会的各派道长。不知这些道派聚会在商议什么事情,自己分管服侍的青城山和缙云山的两派道长好像与抱朴子意见分歧严重,一副老大不满意的样子。他们在聚会上不好发泄,便拿服侍他们起居的道童撒气。这也不满意那也不顺心,整日摔盆砸碗给脸色。
冯凭和一起服侍他们的道童宋云飞只能默默承受。冯羕服侍的大霍山道长们倒很不错,整日和和气气对弟弟很是和善。
平日崔先生拿冯凭当小皇帝一样供着,连大小姐脾气的裴姻对冯凭也只能忍让。拜师以后,山上不能有女众,崔先生便像在大巴山一样,和廖管家带着裴姻在山下安州置地购屋,开了一家医馆。他们只能在罗浮山规定的每季功闲时节探望一下冯凭兄弟。崔先生这次多了个心眼,让冯羕与冯凭一同拜师,两个兄弟好有个照应。没了冯羕的陪伴裴姻虽老大不愿意,但也没办法阻拦,她只能默默地关起门来生气。
各脉道众在罗浮山聚会持续了半个来月方结束。随后肖志敬便开始传授两个兄弟道门筑基功。本来冯凭早过了此关,但地窟遭遇火毒攻心后,冯凭法力前功尽失。他本来想自己有修道的基础,从新来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修习筑基功法这半个月以来竟然丝毫没有长进。甚至还不如弟弟冯羕。怀中的丝囊也全然没有了助功之效。
冯凭百思不得其解,每到晚上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常常自怨自艾,心想当初和戴师父学法术,心思总放在广泛阅览天外藏窟的道典上。功夫的修持多有敷衍之意,却进步神速。加上丝囊助功,短短一年便达成了三年的功效。现在指望不上天外藏窟了,冯凭只想努力在两年内修成道门初阶,赶紧借助北斗****与司马遹见面。问得那本秘籍所在之处把它弄到手,然后在回溯程序启动时沿时空隧道把秘籍带回去。顺利进入陆教授实验室得到助理工作是最要紧的正事。
现在全靠自己了,但目前的修炼毫无进步而言,冯凭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倒霉的时候什么都不顺心。冯凭住的寝室条件极差,无法和地窟相比。一个看起来20多平米的屋子居然挤着两排大通铺,睡了12个弟子。这条件没准还不如北京的拘留所呢。
罗浮山祖庭在葛洪当家后以简朴著称,恐怕各道门的山头再没有如此寒酸的了。冯凭看了看睡在身旁的冯羕,只见他正巧面朝自己侧身安静地酣睡着,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肩膀在睡梦中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
睡个好觉现在对冯凭来说是一种奢求。看着周围的人都在酣睡只有自己醒着更是一种煎熬。突然间冯凭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巡山道士按规矩重重地敲击了四下梆子。四更天已到,一天枯燥无味的修炼和劳作又要开始了。
全寝室的弟子就算尚在梦中,潜意识里也能分辨出这四下梆声。大家几乎同时呼的一声掀起被子跃起,飞快地穿上道袍和道靴,一骨碌溜下大铺跑到外屋的水缸前舀水洗漱。冯凭知道水缸里的水有限,谁要是晚了就只能眼角带着眼屎臭着嘴过一天。当然如果轮到了做值日的话可以有机会在溪边打水时洗一洗。
冯凭飞快地翻身下床,衣衫不整地向屋外水缸跑去。突然旁边斜出一条腿横在他脚下,冯凭没提防这蓄意的一绊猛地向前扑出,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外屋地上。身后传来一片哄堂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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