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净温和地鼓励他去叙述一些当时觉得快乐的场面,林屿闻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那次画画是很长的一个项目。”
陈益净示意他描述下去,自己愿意听。
林屿抬眼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又落了下来,在空中翻飞漂泊,如同过去的回忆一般纯净而飘摇。
他缓缓地开了口。
第11章32城郊
林屿说自己对画画最深的记忆在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
时值深秋,艺术班的学生们大多去集训了,林屿也打算和同学一起去d市参加美术集训,当他想要报名的前一晚,顾生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做留学作品集。
林屿和父母商量后,决定选择小语种的国家留学,经济上不算困难,艺术的自由度也更高一些。
他过了几天把决定告诉顾生,顾生就把他带到了自己准备作品集的机构,直接插进了顾生所在的小班。班里一共四个人,三个去英语国家,只有林屿还要准备语言,所以时间一度很紧张,一般上午上完文化课,下午来机构做作品,晚上还要补语言。
顾生笑他每天不是要考大学,是要去赶集。林屿闻言只得忙着手里的项目无奈地耸肩。
顾生作品集做的很快,他做最后一个项目的时候林屿才做到第二个。但在这个项目上两人的作品有所交集。顾生想拍摄k市文物建筑里居住人口的状态,林屿则是想画城郊被遗忘的古建筑里生活的人口。他们共通的参考点聚焦在城郊渡口的老楼。
两人商量后决定一起去取材。
一个阴天的下午他们相约来到城郊的江畔,林屿领着顾生上了轮渡船。整个旅程可以看出顾生隐约的兴奋,他以前过江坐的快艇,没有坐过公共交通工具,当天又恰逢中午下班的高峰,顾生说轮渡船像个江上漂浮的大罐头,他们俩就是被油水腌渍的小鱼。
林屿摇摇头无奈地说,大部分人都得每天在这个大罐头里飘摇,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罐头。顾生笑着说他觉得都挺有趣的。
待两人到达对岸,船也才靠岸没多久,天上就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雨帘大的把他们困在了渡口。没一会儿轮渡就拉上了围栏,说是稍晚会有风暴,渡口今日不再开放。
林屿的裤脚被水溅的有些湿,他嫌弃的往渡口长廊内站了一些,苦恼地问顾生怎么办。顾生却是神色悠闲,他说要不然绕路打车回去,大概要两个小时。林屿从小就晕车,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而且从这里到他家打出租并不便宜。
“那就找个宾馆住,刚好逃明天早上的课。”顾生在渡口旁的杂货店买了一把伞,转着伞柄懒懒地说。
“你看看这附近有宾馆吗?”林屿无奈道。他们所在的江岸是k市城郊,靠近过去的旧车站。属于比较贫困的老区,方圆百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些老建筑和危房。
“看啊。”顾生指着对面一块红底蓝字的生锈广告牌,上面写着“宾馆”,下面画着一个箭头。
“住老区吗?”林屿惊讶道。他想自己勉强住城郊的宾馆是可以的,但顾生即使穿着校服,也有一种冷清的气度,和这一带的建筑格格不入。
“为什么不呢,你都来搞创作了总要融入生活吧。”顾生把自己的胶卷相机挂在了脖子上,撑开伞向雨幕中走去。
林屿跟在顾生背后缓步地走着,地上深深浅浅布满了水洼,顾生不太在意地避让着,走走停停地拍一些需要的场景。
老城区的古建筑保存的并不好,无人管理的片区很多,斑驳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苔,在雨天显得愈发陈旧和阴冷。有的房子久未修缮,生锈的铁窗里也没有灯光,隐约可以看到内部居住的简陋和拮据。
有的老建筑旁边搭了一些违建,是像集装箱一样的房子。透过简易的窗,能够看到里面拥挤地摆着的上下铺和桌椅。有的人家直接拉开一块大麻布做顶,下面卖一些油炸小吃和杂货。雨天的生意并不好,店铺显得破败和可怜。
林屿以前来过老区,觉得这些人简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来这里只是想要记录陌生的生活。他不清楚他们靠什么营生,也不清楚他们为何在城市的边缘落户。
他看着不时按着快门的顾生想,人和人大概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顾生的作品里有住在翻新的小楼里,谈笑风生的少年少女,也有蜗居在城郊江岸,在油烟熏黑旧屋里的大爷大妈。顾生本人更像一个过客,或者说一个局外人,一位旁观者。
“有想到画什么吗?”顾生停下脚步,转了转伞道。“你找好地方,我找个东西固定伞,这样好画一些。”
“两个地方吧,一个是刚才抽着烟穿着蓝色长外套的老爷爷,雨天还在卖货的。”林屿顿了顿道:“还有那个旧理发店,我还没见过那种全是夹子的烫头机。”
顾生闻言也笑了,他拍摄的时候一直没有温度地冷着脸,这会儿才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我也喜欢那家理发店,那种三面墙贴满老镜子的格局好奇怪。”
“你敢不敢去里面理发?”林屿开玩笑地问。
“不太敢。”顾生笑着说。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输了的进去理发。”林屿灵光一闪突然说道。
顾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说:“赌什么?”
“就赌你不会住刚才来的时候指的那个宾馆。”林屿信心十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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