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曾经无数个画面,像是潮水一样在记忆之中蜂拥而来,将叶青羽瞬间淹没,在结束了四年守墓时间之后,叶青羽以为自己已经将对于父母的爱和怀念,深深地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他以为自己可以笑着面对那些逝去且无法再返的记忆,可是,当母亲的字迹,再度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叶青羽的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无法遏制地湿润了。
叶青羽强忍着内心的情感翻涌,缓缓地回过身,看着窗外,泪水长流。
郎中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表情也有些激动,身躯微微地颤抖。
而唐三却是不知道缘由,看到少东家突然情绪剧烈波动,虽然没有看到叶青羽流泪,但是也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由得心中大奇,根本想不到,这个郎中,到底是拿出来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向来太古神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少东家,以至于如此。
许久。
整个包厢里一片沉默。
叶青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在那汹涌的亲情和悲恸的冲击之下,即便是苦海境的心境修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直等待泪水打湿了衣衫,他才缓缓地平静了自己的情绪。
颤抖的手指,拆开了信封。
“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郎中已经断定,如今的你,足够支撑一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爹娘都很欣慰,因为终于到了这一天……娘留给你这封信,有很多话要告诉能够看到这封信时候的那个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个头有多高,已经修炼了多少年,娘和爹想象不出,那个时候的你,是什么模样……”
熟悉的字迹,叶青羽再次泪湿长衫。
这封信,就像是娘亲温柔的手,拂去了记忆的尘埃,却拉不回逝去的时光。
这封信,又像是一柄锋利的刀,让叶青羽原本已经层层布防的伪装,瞬间被斩开,内心深处最为痛苦也是最为甜蜜的的那段回忆,再一次血粼粼地呈现在叶青羽的面前。
“娘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娘没有时间说太多,爹和娘接到了守城的征召令,能不能再回来,一切难料,孩子,记住几件事情,第一,你的体内,流淌着尊贵的血脉,第二,郎中可以完全相信,第三,不要去调查银色小剑的事情,第四,有空闲时间的话,多到白鹿学院中走一走,第五,离开鹿鸣郡城之前,为我和你爹迁坟,不要再铸下坟茔,将棺椁沉入鹿鸣江中……”
“羽儿,娘亲很舍不得你。”
“羽儿,要乖哦。”
“羽儿……”
到最后的话,宛如一个絮絮叨叨的娘亲在和自己的儿子拉家常,温馨而又繁琐,但却流露着一种刀割一般的生离死别,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不舍,而在信纸的最后,有一团微微褶皱,墨迹凌乱,似是泪痕湿透又干涸。
母亲当年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流泪了。
又或者,不仅仅是母亲一个人流泪,父亲——那个记忆之中一直威严而又魁梧的汉子,也许也流下了男儿泪。
叶青羽看到最后,双眼已经是泪眼婆娑。
他仿佛是在泪光盈盈之中,看到了父母当年披上铠甲,手握战刀长剑,踏上守城战的一幕,看到了母亲将这封信暗中命人交到郎中手中的画面,想到了自己紧张而又忐忑地站在家门口,整整十天十夜,最终却是等来了父母罹难重伤的消息的画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叶青羽的心绪,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心念微微一动,脸上和衣衫上的泪痕瞬间蒸消失。
将手中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装进了信封之中,再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怀里,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来,直接祭入了丹田荒漠世界的【云顶铜炉】之中——这是叶青羽身上最为坚固和安全的空间了。
然后,他才缓缓转身。
叶青羽朝着郎中,深深地鞠了一躬。
郎中面色大变,手足无措,闪身道:“小主人您这……折煞小人了。”
“郎大哥承受得起我这一拜,”叶青羽严肃且感激地道:“一晃五年,您保存着这封信,今天将它交到我的手中,对于青羽来说,就是最大的恩德,而且看完这封信,我突然明白,当年两江会以抢夺之名,拿走【少商剑】,实际上却是为了暗中保管这柄灵兵,避免这件叶家最重要的宝贝,落入外人手中,而等到我进入白鹿学院,有了自保之力,又是您第一时间将【少商剑】还回来,您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青羽,还剑天香楼,不曾现身,青羽谢谢您这份忠义。”
郎中一脸的惶恐之色,道:“小主人言重了,小人当年流落街头,日日行乞,宛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嫌弃,是夫人救下了我和妹妹,暗中教我们武功,又资助我们,恩如再造,连两江会也是夫人当年一手创立,只是夫人从未露面,以化身管理帮中事物,行事谨慎,帮众无人知道其真身,后来夫人将两江会会之位,传于小人,小人日夜不敢怠慢,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威能让两江会更进一步,有负当年夫人重托……”
这番话出来,不仅是叶青羽,连唐三都震惊了。
什么?
两江会竟然是当年叶夫人所创?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叶青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记忆之中的母亲,布衣荆钗,淡定从容,是一个始终都温和娴静的女子,虽然有武功,只是在武道馆中授徒时才略略显露,并不是很强,虽然不久之前,温晚和孔空亲口承认,母亲当年实力不比他们弱,但叶青羽也没有太过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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