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长久的沉默。祁昭想了想,缓缓抬头,很认真地开口:“因为你没有钱买车票吗?我可以给你啊。”
“一千块够吗。”她从来没离开过宁县,没坐过飞机没坐过高铁,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个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的数字,“你别怕,是正经钱。暑假有个阿姨找我当家教,我一直留着舍不得花。”
“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就行了。”她听着对方长久不说话,不知所措继续补充。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祁昭急了,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走,你跟我回家拿。”
坐在板凳上的人站起来一把拽回她,笑得深深埋下头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良久,段京耀才抬起脸,光线里那双单眼皮眸子泛着红,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你傻不傻啊。”
那一刻祁昭一直想的只是,一千块钱他不还也没事。她不想再看到他这么颓废迷茫地坐在冬夜里一瓶接一瓶的喝酒。
她还想看少年意气风发地站在盛夏操场,夺过她手里的班旗,狂妄傲气地向前奔跑。
“舍不得的东西,给我干什么。”段京耀的眼睛在灯泡下是发亮的,野狗的眸里竟也能有几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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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生病死了。他爸爸白手起家,干的是房地产。工地上出事了一个没做好安全措施的工人。法院判的也是对方负全责,他爸爸依然也赔了些钱,但对方家属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事情的真正开始,是杭城当地一家媒体的小记者忽然嗅到了这条新闻。
小记者很聪明,联系着工人家属打造了一副受害者上诉无门的人设,新闻一经发出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流量和关注。
投资方合作撤资,公司破产,自媒体博主蹲守公司门口直播闹事,父亲突发心梗进抢救室。
当舆论成为审判,谁还会在意真相。
灯泡下,少年身上一道吓人的淡淡疤痕,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心口。
入室持刀伤人的男子已经关押进了警局,至今仍然口口声声说着为底层工人声张正义。
她看着目光都疼。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以唇舌为利刃,割下它本该远走高飞的翅膀。
他们是一样的人,折了翅膀的两只小可怜,在阴沟里互相取暖,仰望着万里高空。
“会回去的。”祁昭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绞着衣角。
站在面前的人轻轻低头,一时间看不出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无比狼狈地喃喃:“祁昭,不要走,陪着我。”
她点头说了一句好。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陪”字没有期限,不知道是今天这一晚上,还是更久的时间。
刚想再说话问一句,忽然被人伸过来的手烦躁捂住了嘴:“就说到这,老子不想再听了。”
是不想,还是不敢,只有当事人知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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