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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熬多久呢?”明兰石看着这一年家族的风风雨雨,精神上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熬到范闲垮台,熬到陛下知道他错了。”明青达双眼深陷,疲惫之中带着一丝拧狠说道:“哪怕两年三年,也要熬,我们必须等京都那边地动静。”
“可是现在家里要银子的地方太多,只怕还要继续在钱庄里调银。”明兰石忧心忡忡说道。
“族里的份额…被逼着给了夏栖飞一份儿。”明青达闭目算着,“就算老三老四这两个姨娘生的有异心,他们手头也没有什么,绝大部分在咱们手头,钱庄那边调银不要越线就好。”
老谋深算的商人,虽然并不认为太平招商钱庄会忽然在锅下抽出柴火,可是一直谨慎小心的他,当然知道要把风险压在最下方。
…
苏州城那条满是钱庄当铺地街道并不怎么长,青石彻成的街面显得格外清静,能够到这里来的人,不是穷到了某种地步,就是富到了某种地步。
明兰石身为明家地接班人,自然是后者,所以当他悄悄来到那家挂着招商青幡的钱庄时,马上被招商钱庄的大掌柜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自从范闲下江南以来,明家向外支银的力度便大了起来,尤其是内库夺标一事,以遍布天下的太平钱庄雄厚实力,一时间也无法筹措到如此多的现银,所以明家冒险求助于招商钱庄。
没想到招商钱庄竟是千辛万苦地应了下来,这一次的合作给明家留下了极为良好的印象,在进行了很详细地背景调查之后。明家确认了招商钱庄地资金来源是当年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家的遗产以及东夷城一个家族,便放下心来。
双方的合作日渐增多,合作无间,招商钱庄已经成为太平钱庄之外,明家最大的合作者,一年多的时间,明家已经在这家钱庄里调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
明兰石今天又是来调银的,双方很熟络地签好了契结书和公证书,履行完了彼此的手续。
招商钱庄的大掌柜忽然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明少爷。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兰石眉头微皱,心里却咯噔一声。心想莫不是招商钱庄忽然对明家产生了某种怀疑吧?
果不其然,那位面相普通的大掌柜试探着说道:“这两月里不错。可是听说…钦差大人马上就要回江南了。”
明兰石冷哼一声,心想整个天下都知道自家与钦差大人范闲不和,可你招商钱庄以前不怕,怎么现在却怕了起来?
大掌柜温和笑着说道:“明家执江南商界牛耳百年,咱家一个小小钱庄自然不敢怀疑什么,只是…提醒少爷一声,这天下挣钱的买卖多了去。何必非要和朝廷争气?”
明兰石心里一动,这正好契合了他想将明家转移到另一条轨道当中地意图,只是他毕竟不是明家当事人,对于这位大掌柜忽然地提醒也产生了一丝怀疑,当着这个外人的面,他当然不肯说什么。微笑说道:“什么生意能比内库挣钱?”
大掌柜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
…
待明家地马车离开那条青石板组成的街道后,招商钱庄地大掌柜微佝着身子。回到了后面禁卫森严的内库房,库房里存放着现银和各处开来的票据,而大掌柜明显很重视手头明家的这张调银单,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单独的木格里,眼光瞥了一眼里面。
里面的单据已经很厚了,如果招商钱庄此时逼着明家还钱,明家又不可能与朝廷毁约,从内库出销事宜中脱离出来,那就只有变卖自己雄厚的家产还钱。
当然,招商钱庄不会做这种事情。
大掌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笑着对身旁地助手说道:“明六爷借了多少银子了?”
“已经超出额度了。”那名助手恭恭敬敬说道,他对于大掌柜的手段十分佩服,因为他清楚,此时的招商钱庄实际上已经拥有了接近一半的明家,虽然明家的产业价值绝对不止这些,但是财富这种东西,一旦反映在票据上,一旦处于某种比较巧妙的时刻,总是会缩水很多地。
“那位客人…带着印契?”
“是。”
大掌柜点了点头,知道主人家准备动手了,只是…他不是还没有回江南吗?
在招商钱庄背后的那间偏房里,大掌柜一眼就瞧见了那张青幡,恭敬请示道:“这位大人,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王十三郎一入苏州,便来到了招商钱庄,他当然知道这家钱庄与明家的合作关系,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不,应该说是全天下地人都没有想到这家钱庄…居然是范闲的!
他的嘴唇有些发苦,再一次感觉到师尊为何会如此重视范闲,为什么会让自己来代表他的一部分态度,他也清楚,范闲在那间破神庙里和自己说的话并不虚假,招商钱庄已经拥有了明家足够多的借据,在这件事情里,自己只是一个要帐的打手…并不可能改变这一切。
就算他此时通知东夷城,通知明家,也不可能改变已经注定的事实。
明家完了,准确地说,在明青达跪在范闲面前,暗中杀死明老太君,以悲戚的态度,求得天下的同情,把范闲的雷霆一击拖住之前…明家就已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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