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香风扑面,一张巾帕遮脸,范闲下意识里松了双手,扯下来一看,却是呆住了。
一方绣帕,上面绣着一双鸳鸯,正在碧波里游着。
布是好布,这是宫里的贡品,江南织造呈上来地世间极品。
线是好线。不论或金或黄或红或绿,都能瞧出这线的质地,想来也是苏州府精选用物。
意头也是好意头。鸳鸯成双,碧波荡漾,水上一枝垂桃,正绽着三两枝粉粉的花儿。
只是。
…
这针线功夫实在是…不咋嘀啊!
只见那针脚前后跳跃着,线旁密密麻麻的小孔很明显的证明了绣者曾经悔了无数针。纵使这般,绣出来的线条依然是歪歪扭扭,毫无圆顺之意。愣生生将这一对应该神态安憩的鸳鸯绣成了模样可笑的怪水鸟,愣将那几朵粉桃绣成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色团!
范闲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张绣帕那一波碧水其实只是几道平真的水纹线而已,绣地倒是不错,只是怎么却用的是黄线?
难道这绣的是一幅黄河变形水鸟团?
忍了又忍,范闲看了又看,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出一连串哈哈大笑!
…
笑声传遍了整座宅子,本来极有自知之明地婉儿早已羞愧地躲到了小姑子的房里,但听着这等羞辱自己的笑声。恶向胆边生,壮起英雌胆,大踏步回到房中,叉腰伸出兰花指,指着范闲的鼻子骂道:“不准笑!”
范闲看着妻子气鼓鼓的腮帮子,笑地乐不可支,赶紧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肚子,在椅子上像个不倒翁般前仰后合。
林婉儿又羞又恼又想发笑,冲上前来,便去抢范闲手中的绣帕。范闲哪肯给她,一把攥住收回怀里,好不容易止了笑声,正色说道:“好婉儿,这是你给为夫绣的第一件东西,既然送了,可不能再拿回去。”
林婉儿出身高贵,自幼在宫中长大,向来都有嬷嬷与宫女服侍着,哪里做过女红。所以一想到妻子为自己绣了块方巾,虽然针线活着实粗劣了些,但其中蕴着地深深情意,着实让范闲十分感动。
他心疼地抓着妻子的双手,看着对方手指尖上的红点点,心疼地对着她的白葱指尖吹着气,说道:“下次别绣了,我绣给你吧,在澹州没事儿的时候,也曾经学过几天。”
林婉儿看他关切神情,心头无比温暖,但听着这话却是郁闷到了极点,嘟囔道:“嫁了个相公,却生的比自己还漂亮,你居然还会女红,这么细心…”她把嘴一瘪,快要哭了出来,“范闲!你还要不要我活了?”“小傻瓜。”范闲疼爱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儿,说道:“如果这样就不活了,那我看京都这些千金小姐都要集体自杀去,和谁比不成?和我这样一个天才比,要知道相公我武能破将,文能作诗,豪迈时能大闹官场,文静处能安坐绣花…我是谁?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听着他自吹自擂,摆出一副恶心的自恋模样,林婉儿破涕为笑,一指戳中他地眉心,说道:“瞧你这个得意劲儿。”
范闲眉梢一挑,说不出的犯贱:“能娶着你,当然要可着劲儿得意去。”
林婉儿忽然一愣,伸手便往他怀里摸。
范闲伸手护住自己的贞操,惶急说道:“说好给我了,还抢什么?”
林婉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得意:“不是抢我这条,是抢你那条。”
范闲一愣,便看着林婉儿自怀中掏出一条花头巾来,那是他离开上京的时候,从海棠的头上偷下来的。林婉儿眉开眼笑望着他:“既然你要我那条,那这条就给我保管吧。”
范闲脑中嗡的一声,这才知道妻子之所以忍着指痛,一直遮遮掩掩地要绣这块手巾,原来…是吃味儿了!虽然他与海棠并没有什么男女之私,但此时呈堂证物在手,他瞠目结舌,根本不知如何自辩,只得讷讷道:“婉儿,你误会了,以往与你说过,那海棠生的极没特色,你相公我怎么会瞧上她?”
林婉儿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人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当初你天天赞我美丽,我就觉着奇怪,但只是以为你嘴甜、会哄人而已,谁知道后来从若若嘴里知道,原来你真认为我长的…漂亮!可见啊,你的眼光本就与世人不同,谁肯信你。”
范闲佯火道:“谁敢说我媳妇儿生的不美?”
林婉儿学他平日的作派耸耸肩:“从来就没人认为我生的美。”
范闲挠挠头,小意问道:“难道…我的眼光真的有问题?”
林婉儿掩嘴一笑,忽然正色道:“别打岔。”她一挥手中那块海棠的花头巾,得意说道:“这块归我,你没意见吧。”
范闲苦脸道:“没意见,没意见。”
林婉儿嘻嘻一笑,就往屋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忽然回头说道:“你要莫把那位海棠姑娘收进屋来,要莫就断了这心思,男子汉大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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