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宅的院墙厚重,大门也气派,唐镜看见门口的石墩雕刻有书箱的形状,就能猜到谢家祖上是出过文官的。
大门
口有下人守着,见谢轻桥回来,连忙上前问候。
谢轻桥拿过唐镜的书包,一起递给下人,转身对唐镜说:“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先跟我去见见老太太吧。”
唐镜忙说:“应该的。”
他心嘀咕,城里的富户果然要比土地主的童家气派,规矩也更多一些。不过这种规矩上的差异,也跟他的身份变化有关系。在童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工,没那个资格去见家里的主人。
“老太太上岁数了,”谢轻桥轻声说:“脾气不好,人也有些糊涂,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就好了。”
他说的是老太太,而不是祖母、奶奶之类更亲昵的称呼。唐镜想起莲花峰上的谢轻桥,那个孩子从小也是老人带大的,跟老人的关系也并不好。
不得不感叹,谢轻桥的前生后世互有投射,经历多有相似之处。
谢家的宅子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厚重、古朴,有些墙壁或是台阶的边边角角甚至会显出几分破败的味道。
但当他们走进谢老太太的住处,却又觉得有这种古朴的色调做底色,附着其上的富贵精巧的摆设才显得更加安稳大气。
谢轻桥带着唐镜刚走进内院,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阵说笑声。
谢轻桥脚步一顿,转过头对唐镜说:“哦,忘了跟你说,程昱跟他妈也住在我们家。等下见到程昱,不用觉得意外。”
唐镜摆摆手,心想有赵思远那个大喇叭做同桌,谢家好多内幕他已经知道了。
“他跟你们家是亲戚,是吗?”唐镜觉得装傻也要有个限度。赵思远都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的事情,他要是表现得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显得太假了。
谢轻桥点点头,眉眼之间一派淡然,仿佛并不是很在意。
唐镜忍不住又问他,“程昱跟你,关系不好?”
谢轻桥有些诧异的挑眉看了过来,然后他抿着嘴笑了,“小赵说的?”
唐镜就有些怀念年少时候的谢轻桥了,长大以后的这一个,好像不如小时候那么好哄啊。
“程昱他妈是老太太的远房亲戚,管老太太叫表姑,”谢轻桥解释说:“跟这么一个外甥女……是这么一个关系吧?跟她相比,我妈就显得没那么亲近了。”
唐镜觉得谢轻桥话里的意思,是在替谢太太感到不平?
他虽然是一个男人,但也知道婆媳关系是很难处的。尤其在这个必须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要讲究孝道、规矩的年代。
从客观上来讲,程昱他妈是来投奔的亲戚,完全依附于老太太,自然处处奉承——老太太好了,他们作为老太太的客人才能得到好处。
彼此之间利益是一致的,反而没有那么多问题。
唐镜想着想着,就有些糊涂了。
他在来之前,以为面对的会是谢轻桥和父母之间的问题,以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难以弥合的矛盾,来了之后却发现自己好像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
台阶上的下人打起门帘,说了一声“大少爷来了。”
屋里的笑声就停了。
唐镜有些同情的看一眼谢轻桥,这个动静……看样子谢家的老太太对这个亲孙子也不是那么待见。
唐镜跟着谢轻桥走进了老太太用做小客厅的堂屋,就见程昱正凑在一个老妇人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老太太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打扮与之前的童太太类似,都是旧式的对襟大褂,脑后梳着圆髻。面容微丰,眉毛稀疏,面相显得……不那么慈和。
一旁的侧座上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貌少妇,她穿一身素色的锦缎旗袍,烫着卷发,妆容穿戴,让唐镜想起了那些旧时代的画报和月份牌——虽然衣着的颜色素淡,但她整体而言还是比较时髦的,不大像是寡居之人。
少妇不笑的时候,五官看上去与老太太有几分相似,都会显得有些刻薄。但一笑起来,就给人一种“笑靥如花,如沐春风”之感。
“阿桥回来了?快坐。姑母刚才还惦记你呢,说阿昱都回来了,怎么你还没回来。”程昱的母亲像是刚看到有人进来似的,笑着起身招呼,“这位就是阿桥的同学吧,阿桥这孩子有些孤僻,也不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带同学回家来玩呢。”
虽然程太太一副主人的派头,热心的招呼他们坐,但老太太还没发话,谢轻桥和唐镜也不可能真的就找地方坐下。
唐镜对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礼仪不太懂(长工见主家不算),他学着谢轻桥的样子,乖巧的跟老太太问好。
谢老太太唇角微微挑起,眼里虽然没什么温度,但神态却略见缓和,“你是阿桥的同学?”
唐镜点头称是。
他们唐家在首都星上也是属于顶级世家,他的出身、从小受到的教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跟谢家这些旧时代的富户放在一起,落落大方的气质还是很能镇得住场子的。
谢老太太不清楚唐镜的身世,但这样的气度,她也不会上赶着去得罪人。不管她对自己孙子抱有什么样的感情,谢轻桥结交有身家地位的朋友,她还是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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