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场景扭曲着,远处的玻璃房开始垮塌,健身器材也碎成千万片,脚下踩着的瓷砖哗哗往下坠落,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渊。
卢茸惊讶地看着四周,看见沈季泽脚踏虚空,正对着他奔跑而来。
沈季泽跑到近处,一把将白鹿搂进怀里,迭声问:“茸茸,你没事吧?”
见白鹿摇头,他舒口气放下心,这才发现脚下空空荡荡的,而自己就浮在一片虚空混沌之中。
“啊!”他短促地惊叫一声。
卢茸赶紧在他手背上舔了舔,意思没事,不会掉下去的。
沈季泽试探地抬了抬脚,察觉到脚下虽然空无一物,却有踩着地的实感,便也不再惊慌,搂着白鹿打量起四周来。
“茸茸,这应该就是深层幻境,也就是每个幻境的核心。”他对卢茸解释道:“制造幻境的我不知道是谁,但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场景表象,核心其实就这一个。”
卢茸在他怀里也四处看,抽动着黑鼻头闻这里的味道,并从那浓郁的腥臭味里,感觉到了某种不怀好意和邪恶的窥探。
“那是什么?”沈季泽突然用手指着某个方向。
卢茸顺着看去,看见不远处有两个浮空的椭圆形物体,如同两个大蚕茧,泛着柔白的光芒。
“走吧,看看去。”沈季泽边说边提步往那边走,卢茸赶紧跟上。
因为四周全是虚空,没有物体来作为对照物,所以那两个椭圆物体看似不远,但真正走过去时,才发现还是有一段距离。
随着越走越近,卢茸看见那蛋壳般的物体内,似乎装着东西,轮廓渐渐清晰,像是两个蜷缩在里面的人。
他心里开始狂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沈季泽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脚步加快,下颔和脖子绷出一条冷硬的弧线。
卢茸终于忍不住开始小跑,接着四蹄飞跃奔跑起来,沈季泽紧紧追在身后。
他跑到蛋壳前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慢慢往前走。四蹄放得很轻,像是怕惊醒蛋壳里面睡着的人。
两个蛋壳里分别有着清晰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蜷缩着,犹如母亲腹中的婴儿。但壳面覆盖着一层粘液,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卢茸既想上前,却又不敢,站在原地没有动,浑身只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沈季泽也跑近了,见到卢茸的样子,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肌肉坚实的上半身。再上前两步,用衣服抹去蛋壳上覆着的粘液。
随着他的动作,里面人的面孔清晰起来。卢茸在辨清其中一人的模样时,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睛,在心里轻唤了一声:“图哥哥。”
王图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满脸平静地闭着眼,如同睡着一般。还穿着那件当年分别时的黑色羽绒服,右脸也如那晚般有一道新鲜的伤口,上面渗着粒血珠。
他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定定看了会儿王图,又看向另一个蛋壳,发现里面睡着的是陈叔,也是分别那晚的模样。
沈季泽将两只蛋壳上的粘液都已经擦干净了,双手在上面四处摸索,想找有没有开关之类的东西。
可这蛋壳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坚硬光滑,全身上下别说开关了,连半丝裂痕也没有。
卢茸走上前,示意沈季泽离开,然后将前蹄放在王图所在的那个蛋壳上。
只见他腿上的红纹突然大放异彩,放出灼目的光华,而随着咔咔连声响动,蛋壳上出现一道道交互的裂痕。
他再举起蹄,对着蛋壳重重砸下,轰一声巨响后,那看似坚硬的壳面顿时碎裂成片,四散在空中。
卢茸看着依然维持原姿势悬浮着的王图,双目发红地屏住了呼吸。沈季泽走过来,半蹲在他身旁,一只手安慰地贴在他背上。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几秒钟,原本一动不动的王图突然长吐口气,慢慢睁开了眼。
他和面前的白鹿对上视线,神情有一刹那的怔忪,喃喃道:“卢泓大人。”
因为久没开口,他的声音粗噶得像是喉咙里布满沙砾,接着就踉跄地站直身体,似乎想要行礼。
卢茸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看着他抽噎,眼泪不断涌出眼眶。沈季泽也注视着王图,安抚地将卢茸搂得更紧。
王图看着这只泪涟涟的白鹿,疑惑问道:“你……你不是卢泓大人?”
他将卢茸从头到脚地打量,视线从那小树杈一样的银角顺着往下,落到那带着红纹的四蹄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接着就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轻声道:“茸茸。”
卢茸慢慢地往前走,沈季泽松开手站了起来。他对王图不熟悉,所以依旧保持着一个警惕的姿势,注意着卢茸的一举一动。
王图也一直看着卢茸,等他走到身前时,蹲下身伸手,轻轻触碰那对银角,眼底闪烁起晶亮的水光。
卢茸在他身上轻轻嗅闻,闻到了那熟悉的、伴随着自己幼年时的味道。
“茸茸,你长大了。”王图带着哽咽,语不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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