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泽好不容易哄得卢茸不哭了,就想去找光团,但卢茸却像是刚才被吓狠了,抱着他不撒手。无奈之下,他只能接着哄,较劲脑汁想那些安抚人的话。
可怜他也只是个小学生,还是个语言匮乏的学渣,翻来覆去就只得那几句。
“我错了,我不该一个人走的,我真的错了。”
“哥哥不会把你扔进垃圾桶的,信我。”
卢茸在这些干瘪的车轱辘话里却奇异地获得了安全感,慢慢止住了哭声,只像蚊子似的哼哼着。
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在撒娇。
沈季泽侧头去看他的脸,试探问道:“哭完了吗?哭完了我们找光团去?”
哼哼声即刻变大了。
“行行,那就再等会儿。”沈季泽赶紧道。
反复几次后,沈季泽无奈地盯着天花板,问:“哭好了吗?”
“还没有。”卢茸虽然没再哭,但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是抱着人不想动。
沈季泽将下巴搁在他头顶,想了会儿后问:“茸茸,你怎么说我要把你扔在垃圾桶里啊?垃圾桶又装不下你,再说谁会将你扔那里面去?”
卢茸将脸换了个位置埋着,那块衣料已经湿了,贴着脸很不舒服。
“装得下的。”他说。
“啊?”沈季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垃圾桶装得下我的。”卢茸的声音从布料里发出来,有些瓮声瓮气。
沈季泽拿手比划着怀里人的大小,无声地笑:“可能装得下吧,但是谁会装垃圾桶里去呢?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卢茸沉默着伏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就在沈季泽准备问他现在好些了没,就听他突然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四岁的时候就被家里人扔在垃圾桶里的。”
虽然声音很轻,但沈季泽还是听清楚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僵在了原地。
卢茸很安静地继续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扔了,在大街上被人贩子拐到了村子里,是爷爷救了我,还养了我。”
在沈季泽的世界里,最大的忧愁就是父母知道他又测验考试了,玩CS的时候输给了肖勇,老师在上课的时候抽他背课文。他的世界简单平和却充满安全感,永远不会想到,会有孩子会被自己的家里人扔掉。
这种事他听说过,但是那是别人的故事。出现在大人们听我派出所的一个朋友说的谈话里,或者电视新闻端正肃穆的女主播口里。都是极其遥远的事,遥远得像课本上小明和小花的故事那样不真实。
可这个天天和他一起,周身散发着奶香,此时正软乎乎趴在他怀里的男孩儿,用强作平静却微微发颤的声音告诉他,那些故事是真的,就发生在他身上。
沈季泽浮起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同时觉得像是有只手伸进了自己胸腔,再狠狠揪紧。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沉默着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季泽松开手,轻轻抚摸着卢茸的背:“茸茸,你还记得咱们在后山那个寺庙里见到的神像吗?”
卢茸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还是埋在他怀里点头。
沈季泽说:“那块搭着红布的,名字叫月老的,大师说拜了以后就能让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你知道白头到老的意思吗?就是头发白了都还在一起。”
他停顿了一下,有着两秒的犹豫,不过还是接着说:“要不这样吧,咱们也去拜拜,有菩萨盯着,你总放心我不会将你扔了吧?”
沈季泽想不出能和谁一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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