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专做唉声叹气的女子,是自己活找罪受,什么叫多愁多病呢?”何太太笑道:
“李先生这一篇话,真是痛快!可是从来我没有听见你说过,今天是什么事生了感
触吧?”李冬青道:“我向来主张如此。而且这种话,也是人家说烂掉了的,不过
我懒得说罢了。我刚才念了一遍唐诗,引起我一肚子的心事,所以你一说,不由得
我就开了话匣子了。”何太太听了,笑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李先生应该提
起精神,不应该斯斯文文的在屋子里害病呀。”李冬青道:“你不知道,我就是吃
了旧文学的亏,什么词呀,诗呀,都是消磨人志气的,我偏爱它。越拿它解闷,越
是闷,所以闹得总是寒酸的样子。自己虽知道这种毛病要不得,可是一时又改不掉。”
何太太道:“李先生心事,我也知道些。不要在屋子里发问了,我到第一台包一个
厢,请李先生和老太太去乐一天,好不好?”李冬青道:“前天还听戏的呢,戏还
没完,我就走了。”何太太道:“那末,今天天气很好,我陪李先生到中央公园去
走走,好不好?”李冬青道:“这倒可以。可是你要等一等,我还没梳头呢。”李
冬青一面和何太太说话,一面梳头,不到一刻儿工夫,头就梳起来了。李冬青又对
李老太太说了一声,要出去玩玩。换了一条裙子,便和何太太一路到中央公园来。
进了门,先在各处看了一会儿花,便在柏斯馨门前找了一个茶座喝茶。她们隔
座,坐着两个少年,一个穿了一件鸭绿色的哔叽长衫,架起脚伸出腿来,露出白丝
袜子,绿哔叽鞋。一个穿了一件蓝华丝葛袍子,背着脸坐着。那个穿绿哔叽长衫的,
脸上的雪花膏,擦得雪白。头上的头发,都是杭得光溜溜的。何太太一眼看见,笑
着对李冬青道:“你看这是一个男的还是一个女的?”李冬青听了她这话,也就望
了一眼,低声对何太太说道:“公园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坐在这地方,讨厌得
很,我们搬过一个地方罢。”何太太道:“怕什么?搬了反倒不好。”何太太这样
说了,也就算了。坐了一会,何太太忽然想起一桩事,有一位同乡的刘太太,她丈
夫是外交官,他们夫妻俩,是每天必来的,来了,是不喝茶的,专在来今雨轩喝咖
啡和汽水。这时候也许来了,何不去看看。便对李冬青道:“李先生我们绕个弯儿,
好不好?”李冬青道:“我实在累了,不去了。”何太太道:“我要到来今雨轩找
一个人。”李冬青道:“你一个人去罢。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得了。”何太太见李
冬青不去,一个人顺着柏树林下的大路,慢慢的走去。走到格言亭边,偶然回过头
来一看,只见那个穿绿哔叽长衫的人,却在身后,离着不远。何太太也没理会,自
己走自己的路。走过围墙,听着后面还有脚步响,回头看时,那人还跟随在后面。
当何太太回转头来,那人却嘻嘻的一笑。何太太一看这个地方,前后并没有人,心
里未免有些着慌,便放开步,快一些走。谁知后面那个人,也是一样,你走得快,
他也追得快,看看竟要追到身边来。何太太越发慌了,涨得脸通红。那人在一边笑
道:“走得这样快做什么?仔细摔了。”何太太眼睛望着前面,并不理他,一直往
前走。那人又道:“天气不早了,我们吃饭去,好不好?”说时,那人差不多要挤
到身边来。何太太没法,便停了脚,笑着对那人望了一眼,摇摇头道:“我有事不
去。”那人见何太太开口,越发得意了,满脸堆下笑来,弯着腰道:“不要紧!”
何太太等他脸就得近了,冷不防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在那人左脸上打了一个耳巴
子。那人万不料有此一着,打得头往右边一偏。何太太脸都气青了,索性伸出左手
来,又在他右边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指着那人骂道:“你家也有姐姐妹妹,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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