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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前文书已经说过,义律早就绝望了,他已做好了最后的打算,那就是自杀而死。但他还有一线希望,就是盼望乔治发兵来救或者清廷官员前来解围。他站在钟楼上一看:其中有一位清朝官员他认识,那不是曾经代表奕山送赎城费的广州知府余保纯吗?噢,他们真解围来了。“救星来了!”义律都乐出声了,从心底感到高兴。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喊“撤”。义律从钟楼里探出脑袋一看,平英团果真撤下去了。紧接着,又听外边喊“不要开枪”。顺声音往下一看,余保纯带着那一帮人已到庙前。义律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命人赶快打开庙门,他也下了钟楼,把余保纯等人接进庙内。

余保纯见着义律,好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又施礼来又问安,又赔礼来又道歉。义律见着余保纯等满清官贝,好像见了自己的奴才,马上就精神起来了,本想发作一番,拿他们撒一撒气,可是,他又控制住了。他知道现在还没最后脱险,还要仗着这些奴才保驾呢!所以改变了态度,拍着余保纯的肩头说道:“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们打交道不止一次了,您的确是又讲情面、又守信用的中国官员啊!”余保纯受宠若惊地说:“哪里,哪里!还是义律先生造化不浅,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请赶快走吧,这些暴民是不好对付的。”义律已经领教过平英团的厉害,听见“暴民”,立即毛骨悚然,不住地点头:“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义律集合了队伍,带着英军出了古庙。只见平英团众都聚在坡下,一个个横眉立目瞪着他们,侵略军一个个低着头,猫着腰,龟缩在一起,好像过街的老鼠,从威严愤怒的人群当中穿了过去。余保纯等跟在洋人后面,不住地向平英团民点头哈腰,也溜之大吉了。余保纯还怕义律在中途遭劫,一直把这帮英国鬼子护送回到兵舰上,才回广州交差。

当时广东流传着两句民谣:“百姓怕官,官怕洋鬼。”从此以后,这两句民谣变成“官怕洋鬼,洋鬼怕百姓”了。

按下义律不表,再说这位钦差大臣靖逆将军奕山,他见英军退出广州,平英团民围困的英军经余保纯解围以后,已被护送到军舰上,便以为大功告成,万事大吉了,马上提笔给道光皇帝写了个奏折,禀报他到广州之后所取得的成就。

别看奕山打仗无能、畏敌如虎,可是很会编造瞎话。在他给道光皇帝写的奏折里,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竭尽了说谎之能事。他说:奴才奉旨来到广州,一切遵旨办事,首先对英宣战,在战争中,仗着列祖列宗的保佑和皇上的天威,首开旗门,杀死洋兵洋将数千人,击沉敌船六十多艘,还缴获了无数的胜利品。他还把广东的老百姓自动组织起来抵御外侮的战功归为己有,说什么这是他“借资于民”的结果。他又说:目前英夷已深感懊悔,痛哭流涕,愿与我天朝和好,因此才和我签订了《广州和约》:还说英夷“向城作礼,求大将军转恳大皇帝开恩,追完商欠”,奴才已代皇上允准了。他还说:英夷颇感天恩,只要求在广东通商,奴才也允准了。目前,广州已经恢复平静,老百姓已各安生业等等。请看,这个奕山多会胡编吧,明明打了败仗,却说成“首开旗门”;明明给了赔款,却说成是“追完商欠”;明明是他投降了英夷,却说“英夷颇感天恩”,简直是荒唐透顶!

书要简短。道光皇帝接到奕山的奏折,反复看了几遍。他虽不了解实情,但对广州的情况也略知一二,从奏折上也看出了不少漏洞。他知道奕山是在撒谎,本想严办,但经过反复考虑,又认为不妥:奕山是我的皇侄,是我派去的,处分了奕山,岂不落下个用人不当的罪名?!再者说,要都处分了,谁还肯给我办事啊!便使了个顺水推舟、自欺欺人的办法,传下圣旨,表彰了奕山和签订《广州和约》的有功人员。在奕山的请求下,道光皇帝对平英团抗击英军有功人员也给了奖励,有些参加平英团的地主士绅因此也当了官。道光皇帝认为现在已经罢兵休战,太平无事了,便传旨叫奕山班师回朝。另外,他还指示说:鸦片非法,严禁贸易。但有一条,只许官府追究,不准百姓过问。其实呢,官府根本就不追究,百姓想管又不允许,鸦片就算封了官啦。这充分说明,投降派的总头子就是道光皇帝。

且说英军总司令乔治,他率领舰队,移居到香港,自以为立了大功,定会受到女王陛下的嘉奖,便向伦敦打了个详细报告,还保举了有功人员,哪知道,这份报告却激怒了维多利亚女王和巴麦尊外相。女王大发雷霆,她认为:英国政府损失了上百只兵船,死伤了几千名官兵,动用了百万英镑,仅仅换回了这么点白银!英国虽然占了香港,但满清中央政府还没承认。这简直是得不偿失,做了蚀本的买卖!因此,她对乔治、义律二人大为不满。在她的授意下,议会决定,将乔治和义律革职,另派陆军上校璞鼎查为侵华全权代表,任香港总督兼陆海军总司令。拨给军舰六十只,精兵四千七百名,新式大炮三百门,立刻出兵去广州。外相巴麦尊向璞鼎查一再交待:“你这次出兵,要用武力狠狠地教训一下满清政府,要捞取更多更多的利益,必须使满清无条件地接受英国所提出的一切要求,一直到我们满意为止。否则,你就不要回来。”璞鼎查一再表示,愿为大英帝国立功。

一八四一年八月十日,由璞鼎查率领的舰队首先开到澳门,不久又开到香港。他宣读了英国政府的训令,解除了乔治和义律的职务。这两个侵略者听了,真好似冷水浇头,只好哭丧着脸,向璞鼎查移交了印信,正式卸职。乔治到印度休假去了;义律诈称有病,到澳门休养去了。从此,璞鼎查接管了一切大权。

却说璞鼎查在香港连续召开了几次军事会议,研究进兵方案。有人主张强攻,从广东登陆;有人主张智取,收买满清官吏。璞鼎查都没同意。

璞鼎查是个老牌侵略者,早在一八○三年就随英国海军到了印度,有四十来年的殖民统治经验,在一八四○年因侵略阿富汗有功,被英国女王封为男爵。在十年前还曾来过广州,是著名的“亚洲通”和“中国通”,对中国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相当熟悉。他能说汉语,善写毛笔字,还能背诵几首唐诗。对广州情况更是了如指掌。他认为伯麦之死,乔治失利,问题在于不了解广州的情况。他知道广州的中国人是不好惹的,又有平英团,又有天地会,形势很复杂,是捞不到油水的。应当换个地方,去攻打防守薄弱的海港。他的想法被通过了。

璞鼎查以香港为基地,留下两千人驻守,于一八四一年八且二十一日,率领兵船五十艘,侵略军近四千人,直奔厦门开去。在鼓浪屿与清军相遇,又展开了一场激战。

第十三回 侵略军再犯定海 葛云飞重创英兵

一代英杰葛云飞,

浩气长存显神威。

纵有敌寇窥我土,

神州万世不可摧!

英军总司令璞鼎查,接受乔治和义律的教训,不敢碰广州,他率领舰队,直扑厦门,在鼓浪屿与清军相遇。

福建、厦门和浙江沿海,由原来的闽浙总督邓廷桢经营得固若金汤。后来,邓廷桢被革职,这一带的海防就荒废了。新任的闽浙总督叫严伯涛,是满族人,力主抗敌,有股爱国热忱。他的防守策略是多造战船、多铸大炮,到海上去和敌人战斗。但因花钱太多,道光皇帝没有允准,结果是两头耽误。

严伯涛听说英军前来侵犯厦门,便披挂整齐,带着十几只旧船前来迎敌。在鼓浪屿和英军交上了火,结果被英军打了个大败而归。不光损兵折将,他自己也差一点儿把命搭上。侵略军乘胜攻占了鼓浪屿和厦门,严伯涛也抱着大印逃跑了。

璞鼎查在厦门,兽性大发。指挥英国鬼子大肆烧杀抢掠,把抓来的妇女拉到兵船上,百般凌辱。许多中国妇女被这些野兽轮奸致死,繁华的厦门,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

璞鼎查认为这里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几天后撤走,继续北上。他知道地处舟山群岛的定海县,不但土肥民饶,而且防守薄弱。前任总司令乔治曾经占领过这个地方,他也想去捞一把。结果他估计错了,在定海却遇到了总兵葛云飞的顽强抵抗。

葛云飞,字鹏起,浙江山阴(今绍兴)人,武进士出身,是一位武艺高强的爱国将领。在一八三八年任定海镇总兵后,每日操练人马,严守海防,从不松懈。当年其父死于原籍,云飞按例回乡守制。守制,就是守孝。封建统治者规定,当官的父母死后,允许回乡守制三年,以报父母养育之恩。就在葛云飞离开定海的第二年,英军司令乔治就领着侵略军攻陷了定海,知县自杀,百姓逃散,把定海血洗一空。葛云飞在家乡听到这个消息,放声痛哭。他面对寡母,跪倒在地,悲痛地说:“母亲,常言说,尽忠不能尽孝,尽孝不能尽忠,忠孝难以两全。眼下,洋鬼子侵我定海,黎民涂炭。儿身为总兵,守土有责,儿想提前返回驻地,不知母亲意下如何?”他母亲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儿子的心情,便点头同意了。葛云飞到父亲坟前叩别回来,脱下孝服,换上征袍,重返定海县。

这时,原两江总督伊里布因媚外卖国,已被革职,由裕谦接任。葛云飞回到定海后便抓紧时间,拜会了新上任的两江总督。

裕谦,系蒙古镶黄旗人,博罗忒氏,字鲁山,嘉庆进士。此人比较正直,做事很有魄力,热爱国家民族,反对外来侵略,极力主张抗战,颇受军民拥护。到任后奏请添铸火炮,建造战船,积极操练车兵,加强沿海防御。对伊里布、琦善等人卖国媚外,裁兵撤防,特别愤慨;对林则徐深表同情;对葛云飞赤心爱国,也很赏识。他听说葛云飞守制未满即返回定海,特别高兴,热情地接待了他。裕谦告诉葛云飞说:“定海乃镇海的门户,至关重要,你一定要把守好。洋鬼子虽然走了,还有回来的可能,千万不要疏忽大意!缺少什么,尽管找我。”葛云飞很受感动:“有制军大人给我撑腰,卑职就无所顾忌了。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裕谦听了,长叹一声:“当前国势不振,内有权臣挡道,外有洋夷侵略,纵然皇上英武圣明,然手大捂不住天哪!正需吾辈尽忠报国。我和你一样,已把个人安危置于度外。前途艰难,任重道远,你我都应好自为之呀!”葛云飞点头称是。次日告别,返回定海。

葛云飞返回定海的消息传开,全县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葛总兵回来了。”“咱们定海有保障了。”“再也不怕洋鬼子了。”人人奔走相告。

有一次,葛云飞视察海防回来,一进城就被老百姓围住了,男女老少争向葛总兵诉苦。有个老先生哭诉着说:“洋鬼子上次黎明进城,逢人便杀,见人就斩,黄童白叟无一幸免。我当时正在乡下讨债,才保住了这条老命。回家一看,全家九口人都被洋鬼子杀死了。最惨的是我那五岁的小孙孙,被洋鬼子劈为两半,喂洋狗了!”又有一个年轻人说:“定海失陷那天,我藏在树上,亲眼看见洋鬼子抓了二十多个妇女。其中还有我的表妹,年仅十三岁。洋鬼子把她们赶进知县衙门,都被他们活生生地糟踏死了。第二天,把尸体扔得满街都是!”还有人说:“我亲眼看见,洋鬼子抓住百十多人,用铁丝穿透肩骨,一串一串地被带到西关,往他们身上倒洋油,点大火烧;有的人挣扎着跑出去,被洋鬼子抓住,砍掉双脚,又扔回火堆中,都被烧死了……”老百姓说着说着,都放声大哭起来。葛云飞听罢,气得毛发倒竖,肝胆俱裂,把嘴唇都咬破了。他问道:“当时官兵都干什么去了?”“这……”大家都不敢说。后来,有个胆大的壮年汉子说:“官兵?早他娘的跑了。有的官兵不但不打洋鬼子,还趁火打劫,抢老百姓的财物!”又有人说:“别提官兵了,给咱大清国丢透了人!我亲眼看见守备刘大人,领着五十多个官兵向洋鬼子叩头求饶。结果,还是被洋鬼子用刺刀扎死了。”

葛云飞听着百姓的申诉,一阵阵感到内疚,他把淌出来的热泪擦掉,抱拳说道:“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大家受苦了。国家不幸,黎民涂炭,定海受难,其罪都在葛云飞身上。若不因父丧守制,或许能好一些。这次葛某回来,愿竭尽全力保卫桑梓,以补前过。望官民携手,上下一心,把定海守好,大家看如何?”“赞成!”“大人有用我们之处,只管吩咐!”

裕谦的支持,老百姓的鼓舞,给了葛云飞无穷的力量。他经过认真的视察,制订了一个周密的设防方案,申报给两江总督裕谦。半个月后裕谦就批准了,还调给葛云飞三千人马,二百门火炮;又派来两名总兵——一名叫郑国鸿,一名叫王锡朋,给葛云飞当助手。

郑国鸿,字雪堂,湖南凤凰人,世袭云骑尉出身,原任浙江处州镇总兵,五十六岁;王锡朋,字樵慵,顺天府宁河(今属天津市)人,武举出身,曾任安徽寿春镇总兵,后会同江南提督陈化成防守吴淞,现年四十二岁。

这两位总兵,文韬武略兼备,勇气忠心填膺,都是著名的武将。葛云飞高兴极了,亲自出城迎接。三位总兵相见,十分亲热,并马入城。

次日,三位总兵一同巡视了海防。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在定海县东南的海口处设要塞一座。修五里长墙一道,高一丈五,厚丈八,每五步设一炮眼,用沙石、三合土筑造,在高处筑瞭望楼四座,高十丈,设专人轮流守护,白天用彩灯传递信号。由葛云飞带精兵一千名驻守要塞;竹山门地势险要,敌兵易于在此登陆,所以,也修筑要塞一座,置火炮五十门,由总兵郑国鸿带着一千二百人扼守;在定海县西,有一带山峦,名晓峰岭,是定海县的屏障,在此设兵营三处,大炮五十门,由王锡朋带着一千人驻守。新任的定海县知县刘大全,率兵五百守卫县城。其他官兵由副将赵昆山统领,巡逻放哨,做机动用。

葛云飞把防务和兵力部署完毕,立即动手修筑防御工事。把老百姓都组织起来了,青壮年负责担石运土,妇女老人负责放哨、送水、送饭。三位总兵边指挥边参加劳动,军民一心,昼夜奋战,那真是钢梁磨绣针,功到自然成,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工程就告竣了。葛云飞大喜,先向裕谦报告,然后联欢祝捷,定海军民笑逐颜开。葛云飞不敢麻痹大意,日夜操练人马,时刻警惕着敌人的侵犯。

在一八四一年九月二十六日,英国侵略军的舰队果然来了。璞鼎查坐在旗舰上喝着咖啡,面前摆着中国地图,手里拿着放大镜,查看定海形势。看了一会儿,他那蛤膜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心里说:这里防守不力。乔治上次来时,如入无人之境,他捞了很大的油水。我这次来,一定要超过乔治!

“报告!”军事参谋的洪亮声音,把璞鼎查吓了一跳。他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什么事,少尉先生?”“报告总司令,距定海只有二海里了,是停泊还是……”没等那个少尉说完,璞鼎查把桌子一拍:“进攻!进攻!今天晚上,我们要在定海县城过夜。你懂吗?”“是!”少尉转身走了,向舰队传达了总司令的命令。这时,英军舰队散开来,摆出个进攻的阵势,旗舰居中,炮舰在前,主力舰列在左右,护航舰居后,向定海沿岸发起了进攻。只见大炮喷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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