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也没在意。
皇帝步下生风踏出门。
门外桂花树下的两个孩子直直地撞进他的视线中,他便猛地顿住了脚步。
深秋过后,一场雨一场凉,很快便要枯枝遍地满城飘雪了。
而面前这明艳的桂花,将是入冬前的最后一抹丽色。
他忽然之间便不忍心惊扰。
高悦行察觉到了一侧的皇帝,微微偏头,望过来。
李弗襄就着她的双膝,半靠着坐起来:“陛下……您尝过温昭容的桂花酿了?它有没有让你记起此生最意难忘的人?”
皇帝望着他,对许修德道:“找人把他送回去,他有点醉了。”
高悦行一皱眉,觉得李弗襄好似话里有话。
许修德转身地调来了靡菲宫里的两位内侍,一左一右将李弗襄搀起身。
高悦行也跟着起,遥遥地向靡菲宫的阁楼上望了一眼。
那窗口处,停着一道倩影,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但是她鬓边一朵巴掌大的芍药花簪极其醒目。
李弗襄直起了身体,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用搀,不用扶,自己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由内侍们压着送回了乾清宫,一碗解酒的汤药端至面前。
李弗襄不愿意喝。
但是皇上硬要他喝下去。
高悦行眼观鼻鼻观心,不愿意掺和他们的事儿,一心想将自己藏起来。
乾清宫里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
皇上和李弗襄对峙尚未分出胜负,外头忽然通传,柳太傅求见。
这位如今可是稀客,自从宫里的几个孩子课业习读得差不多之后,柳太傅便重新过上了赋闲在家的悠哉日子,他不过问朝政,自然少有要事求见皇上,最多每日里往文渊书库里走走……
文渊书库!
高悦行心里念叨到这一茬,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她这嘴怕不是佛前开过光,怎么说怕什么就来什么。
皇上宣柳太傅进殿。
高悦行忍不住跟了几步,隔着屏风瞧着。
柳太傅进门的时候,手里拿着——书。
许是书太多了,他一把骨头搬不动,于是还带了一个书童,书童肩上挎了一个筐,进门将筐搁下,便听从柳太傅的吩咐,退出殿外候着。
皇上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
柳太傅叩首,皇上亲自迎他起身:“今日太傅怎得闲来探望朕?”
柳太傅不肯起,固执地跪在地上:“老臣愧对皇上重托,今日特来请罪。”
高悦行心道完了。
瞧柳太傅这架势,此事势必不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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