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况还黑夜撤军,这胆子得有多大。
突然,随着一声声喝令传来,周围的火把终于开始争相点起。李平坐在马上看得真切,四处燃起的火炬有如一条无比宽阔的江流正缓缓流向前方,在天边与满天的星光交汇辉映。
火把的全面点起,终于让混乱的大军秩序变好了很多,也让李平的心安定了一些。
虽然并不是每名士兵都有火把,但通常每伍总会点起一支,如此的繁星点点足以照亮周遭的大概,至少士兵们可以轻松的看清本营的旗帜和周围熟悉的战友了,各小队也可以更容易辨识大队的旗帜并跟上前队的友军。
赵进他们几个骑马的也终于敢在队伍周边快快慢慢的不断巡视催促了,这样既可以保持着他们这一哨人马更加紧密的聚集在一起,也可以更好的探查前路及周边情况。
当然,李平还是在后边收尾。
虽然亮堂了很多,但李平很快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大隐患。
这一路来,他始终没有看到指挥引导和维持秩序的人马,左良玉似乎是在任由各军各营大略聚拢成堆并沿着官道四散前行,而这几乎不可避免的导致抢行和阻塞。
更令人不安的是,也不知是天气闷热还是无所畏惧,大多数的军将们都穿着薄衣,很少有人披甲,战斗警戒和枕戈待旦就更谈不上了。
失望和随之而来的忧虑让李平更加心神不宁。
李平知道这样的行军是很危险的,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大军将很容易陷入混乱。
即使是21世纪的现代,在有现代通信工具的辅助下,大部队的夜间野外徙步行军也并不容易,对指挥与控制、部队的训练水平都有着很高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这么大的动静,李自成不可能发现不了。
李平现在只希望农民军缺少夜间的组织能力,否则一旦他们尾随或追击,就极易让官军陷入灾难。若是农民军再坚决一些,进行全力突击,左良玉的这支混乱大军必将崩溃。
这完全是把生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和无能之上。
可是,李自成这个历史上出名的狠人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吗?
这非常值得怀疑。
已心生惊悸的李平下意识地一边摸着马上装备一边不断观察着身边的情况。他并没有打火把,他的骑术还不足以支撑他做过多的复杂动作。
傻大个儿刘三扛着矛枪已经在李平的前面步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与左近的哨内官兵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与李平靠得很近。他的另一支手上打着一支松脂的火把,可能是专门为李平照亮的。
李平盯了刘三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什么,于是就伸出长矛用矛尾拍了拍刘三的肩膀。
等刘三转过头来时,李平问道:“大个儿,你说这路你熟着呢。你家却在襄阳,回襄阳那么长的路你都能记得?”
刘三立即凑到李平马侧然后憨着说:“队长,我真的认路。这可不会骗人的,前几年没闹贼时,我叔带着我跑货走过多少回哩!几条道我都认得,真的。”
“你自己跑过么?”李平好像抓住了什么。
“那年我叔他们让贼军抓了去,我就是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的。…也不知他是死是活,我可就他一个亲人了。”刘三说着说着,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李平沉默了一下,从马背边上的褡裢里拿出几块肉干和一个冷馍,然后低下身子递给刘三说:“大个儿,饿了吧?拿去吃。要是渴了我这儿还有水。”
“嗯哪。”刘三高兴的接过东西,并立即往嘴里塞。
在使劲的嚼了几大口后,他抬头含糊不清的说:“队长,大家都说我傻,都欺负我,可我知道队长对我好,这我记得。”
看着高兴的傻大个儿,李平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经过大半个夜晚的行军,左良玉大军的南下速度正越来越慢,李平所在的小队伍虽有赵进、史明等人的奋力争路,但仍被裹挟其中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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