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抢先赶回府中,将马丢给家人,一问皇上还在内院儿,便急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花厅唤了两声却不见有人答应,杨凌心中一紧,没来由的有点恐慌,他跑到自已和幼娘独居的小院儿看了看,又到对面玉堂chūn、雪里梅和成绮韵的居处,仍是空无一人,杨凌站在那儿不由有些发怔。
正不知所措的当口,他听到后花园方向传来一阵笑声,便急忙赶了过去。这一片房子是丫环侍女们的住处,二层小楼的中间有一道门廊可以通向后园子。
杨凌冲到后院,只见平素幼娘练武的空地上,十几个女婢正站在边上鼓掌笑闹,平坦的空地上,玉堂chūn、雪里梅和幼娘都是一身青衣短打扮,正笑逐颜开地蹴鞠。
三个姿sè姝丽的小姑娘站在一边,那一颗皮球儿在她们脚上传来传去,却始终不曾落地。球体似珠,人颜似玉,三位娇妻姿态曼妙,瞧来别有一种美感。
另一边身段儿高挑的青衫男子将前后袍襟掖在腰间,露出里边白缎子的筒裤,好整以暇,韩幼娘三人将皮球传的眼花缭乱,趁其不备便是一脚抽shè,那青衫男子进退有据,不慌不忙,无论那皮球角度多么刁钻,速度多么快捷,总是能及时将球抢起,脚尖、脚面、脚侧、脚跟不断巧妙地运用着,将球颠得花样百出。
他的队友便是大明皇帝朱厚照了,这位仁兄球技有限,踢了一阵儿总是失球,于是自觉地充当了啦啦队员,站在那儿大呼小叫,声嘶力竭的比那踢球的青袍书生还要紧张。
杨凌瞧了顿时松了口气,那位青袍书生自然是成绮韵,想不到她倒踢的一手好球。大明是蹴鞠十分流行,便是军中也时常组织比赛,杨凌也是时常见过的。自搬到这座庄院,白rì有暇时,幼娘就和玉堂chūn几人常在一起踢球。
这个游戏可以加强腿力,强健身体,杨凌自已虽不喜欢下场,不过有时候也常常踱到边上欣赏三位爱妻和丫环玩球。
这种球技分对打和白打两种,对打有点象现代足球互相进攻的游戏,而白打则是完全展示个人的踢球技巧,看场上情形,成绮韵以一敌三,双方是接球后先白打,展示完鞠球技巧后再抽shè对方。
杨凌注意到场地对面还站着九个人,八个英气内敛的汉子分明是大内的高手侍卫,另外一个白净面皮淡眉细眼,他习惯xìng地半弯着腰,拢着袖子笑嘻嘻的站在场边,正是刘瑾。
这时他也看到了杨凌,忙举手示意,打了个招呼,杨凌见正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皮球,似乎玩xìng未尽,便向刘瑾笑着颔首示意,然后目光一转,瞧向成绮韵。
成绮韵虽球技高超,但以一敌下,这时也是玉颊嫣红,额头有些微微的汗痕了,她显然也看见了杨凌,一见杨凌瞧她,眉毛一扬,突然起腿一扬,那脚尖儿直踢到额头,她穿了男人衣衫,自不怕这样有何不雅。
只见那球儿被踢飞起来,悠然荡起数丈之高,众人都抬头向空中望去,球在空中停了瞬,又落了下来,堪堪到了成绮韵仍高高举在空中的靴尖,成绮韵另一条腿膝盖微微一弯,借势稳住了那球,球在靴尖滴溜溜打转,竟然始终不曾掉下来,众人不由轰然叫好。
成绮韵唇角一抿,微微一笑间,球象站在靴尖上似的,随着落了下来作势要踢,韩幼娘三人不知她作势要shè往何处,都紧张地微弯下腰,紧紧盯住那球,不料成绮韵抬起腿来轻轻一送,那球儿软绵绵地滚到了韩幼娘三人一边,三人想抢上前来接球却已不为及了。
正德乐不可支,雪里梅抬起袖子,沾了沾红扑扑的脸蛋儿,轻嗔道:“成公子耍赖皮,哪有这样用计的”。
成绮韵笑吟吟地向她飞了一个眼神儿,雪里梅这才瞧见杨凌站在边上,红通通的俏脸顿时有点羞怩,忙蹲身福了一礼,轻怯怯地唤了一声:“老爷”。
正德这才瞧见杨凌,杨凌上前yù大礼参拜,他刚刚喊出一声:“皇上,臣”
正德已抢前一步,扶住他臂膀呵呵笑道:“杨侍读平身,朕微服出宫,不必行君臣大礼”。
他开心地笑道:“杨卿,尊夫人以三抵一,都不是你表兄的对手,想不到这么文弱的江南书生,蹴鞠之技如此高超呀”。
“表兄?”杨凌怔了怔,飞快地瞧了成绮韵一眼,这才打了个哈哈,扭过头来打量正德。
他穿着淡紫sè长袍,宽袖大襟,腰束五彩镶琥珀的腰带,上身还套了件宝蓝sè的锦缎小甲,乌油油的长发束在翠玉的半月冠里,只用一只银簪扣住,显得面如冠玉,俊朗不凡。
他的个子又高了一些,唇上有了淡黑的茸毛,眉宇间带了些成熟和威严的气质,杨凌瞧着忽然有种激动和喜悦,那种感觉就象是看着自已的亲人长大成熟,只有为他高兴和欣然,杨凌不知自已什么时候起,对正德居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一时心中有些吃惊。
但是他看到正德瞧着他时,一样有种亲切孺慕的眼神,心中又感动欣慰的很。两人分别数月以来,金殿匆匆一见又是在百官面前,二人要做作扮戏,时至此刻,才有了真正的感情交流,这一刻两人忽然都觉得彼此的心拉近了不少,不是君和臣的信任,而是一种平等相互的亲切。
二人四目相对短短一瞬间的感情交流,发生的那么自然,两人在这一刻前自已也不知心底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刘瑾是从小侍候正德,对他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所以正德情绪稍有变他,他就感觉得出来。
这种亲切孺慕的感觉,亲人一般的感觉,除了对着弘治,正德就从来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种感情,包括他的母后,刘瑾心里不觉有些敬畏起来。
成绮韵察颜观sè的本领十分了得,眼波一转间也看见了二人的神情。正德恢复了自然的表情,笑着说道:“近来事情太多,朕虽然不爱管事,可是老李忙的要死,朕也不好意东游西逛,如今焦芳入了阁,朕才厚着脸皮跑出来的,哈哈啊嚏!”
刘瑾连忙从侍卫手中夺过软锦厚缎灰鼠皮面的大氅给正德披上,嘴里唠唠叼叼地道:“皇上,赶快回房喝口热茶吧,天儿渐冷,可受不得风寒呐”。
一行了回了院子,韩幼娘领着一众娘子军退了下去,成绮韵也要随着退下,正德瞧见了说道:“成卿留下,朕来看望杨侍读,只是出宫游玩,不必避忌”。
成绮韵偷偷瞟了杨凌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愉之sè,这才轻轻应了声是,随着一同进了内书房。杨凌一边为正德斟茶,一边微笑道:“皇上,您还记得臣和您初次相遇时去过的护国寺么?”
正德笑道:“怎么不记得?啊啊!朕想起来了,你那时用什么五百次一回眸哄骗幼娘姐咳咳,哄骗夫人,还哄骗朕说你我前世若不是有情人,便是朕欠了你大笔银子,哈哈油腔滑调,该打!”
他说到这儿,忽地想起父皇,脸上笑容不由一敛,慢慢抿紧了嘴唇。杨凌知道他是想起了慈父,心中也不由叹息了一声。
他又给刘瑾和成绮韵各斟上一杯茶,然后在正德的示意下,在对面轻轻坐了,说道:“那时,臣还不知皇上的身份,记得有几个西洋番僧被西域番僧欺侮,先帝仁慈,还向庙里捐了三千两香油钱,让他们妥善照顾这几个慕名来我大明的番和尚呢。”
正德说道:“是了,那些番僧颇有些稀奇玩意儿,只是玩过一阵,那些稀罕物也就不稀罕了,朕险些忘了”。
杨凌微笑道:“那些番僧听说我大明乃天下最强大、富饶的地方,因此万里迢迢跑来传教,只是他们那神听起来神通比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差的太远,因此信众太少,我今rì在街上遇到,可怜那些洋和尚已经混成了叫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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