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大约痛醒了过来,可惜因为嘴被捂住,身体也很虚弱,只发出一点轻微的呜咽声。
穹苍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闭着眼睛。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动到她的脚边,她才慢慢睁开。
以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躺在地上的那只小狗。它还活着,一双朦胧漆黑的眼睛含着泪花,一动不动地软在地上。它卑微地注视着自己,接受生命的快速流逝。
穹苍与一条狗产生的共鸣竟然是最强烈的。她觉得狗的眼神与自己是如此相似。
谢夫人在她的面前将狗抱走,塞进柜子里,背对着她,在柜门前蹲了许久。
在疯狂过后,这位女人大概是开始后悔,怔神的脸上满是虚汗,并将头抵在柜子的边缘,无声啜泣。
卧室里的人依旧在酣然大睡。谢夫人抹了把脸,去往远离卧室的那间厕所洗手。
水声哗哗而流,客厅里保持着血腥的狼藉,证明方才的一切皆是真实。
场面腥臭、杂乱、颤动,刺激着穹苍的感官。
穹苍摸到了灯具的开关,将它打开。
光线照下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从大脑中被驱散。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江凌留下的一串祈福木牌在晃动。那木牌用红绳系着,挂在玻璃窗的拉手上。在夜风的扰动下,一会儿翻个面,上面印着“福”,一会儿翻个面,上面写着“安”。
穹苍笑了出来,抬手把额头上的虚汗擦去。
如果是现在的穹苍,能平静地对此事进行评价,甚至发出两声嘲笑。可惜当时的穹苍,只能意识到一件事情——原来大人可以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表示对一个人的不喜欢。
她无比思念起自己的家人,一刻也不能等待。哪怕祁可叙不是个那么成功的母亲,起码可以让她安心依靠。
她推开门,深夜走了出去,穿过漫长的街道,回到自己的家,守在昏暗的家门口,等着母亲回来。
漆黑的夜幕,那场没有结果的求助,让穹苍突然领会,原来死亡就是,让人类被迫地接受孤独。从此所有的等待,都变成了缅怀。
穹苍把红色的木牌拿了下来,关紧窗户。
这世上有许多藏着秘密的人。
有许多将心中的残暴与冷酷隐藏在心底,然后以仁善为面的人。
对于那些人,穹苍觉得,在他们体验过生命的脆弱之后,还能将本能的冲动克制在法制红线以内,并维系着自己外表的正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一种强大。
正是他们的对比让穹苍清楚明白,她可能做不了一个多无私的好人,但她一定做不了变态,就算野蛮发展,最后也只会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
穹苍拿着木牌坐到沙发上,慢慢等身上的冷汗褪去。她举起手,让木牌在空中不断翻转。
一位为人尊重的高知女性,让她知道了杀戮的底线。
一位受人白眼的罪犯家属,教会她什么叫于心不忍。
穹苍低笑出声:“宝贵的一课。”
说明只要继续活着,总能遇到一点好事的。
穹苍拿过常用的那个包,将木牌小心地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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