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埋在他身前,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她也没有抬起头。
这样的问题,叫她如何回答呢?
她什么也没说。
景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似乎认为她睡着了,便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盖上毯子,然后在一旁的香炉里,点上了一支沉水香。
沉水香助眠,香雾晕晕绕绕间,柳凝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她坐在一架香车里,身后是软软的靠垫,顾曦则坐在她身边。
这似乎是顾府的马车,柳凝支起身,随后觉得肩头猛地一抽痛,不由得“嘶”了一声,蹙起眉。
“还疼?”顾曦放下手里的卷宗,看了过来,眼中难掩关切。
“……有一点。”柳凝看了一眼左肩,随后微笑了一下,“不过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的。”
“你……”他脸色不是太好看,“非要与景溯搅在一道,还将自己弄伤了……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柳凝没有出言反驳,只是轻轻巧巧开口:“是他送我回来的?”
“有人看见你被他抱进了营帐里,我过去讨人,他便将你还了回来。”顾曦说着,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你肩膀上的伤,是谁给你包扎的?”
“……殿下请女医官为我包扎的。”
柳凝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便不再多说。
北梁男女之防虽没那么严苛,但也并非毫无忌讳……她若是跟顾曦说是景溯脱了她的衣衫,亲自为她上药包扎,恐怕又要惹出不少是非来。
车驾缓缓驶回顾府,如今距离她受伤已经过了大半日,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顾曦因着柳凝受伤,提早便辞了狩宴,带她回府。
但狩宴也并未继续进行下去,南陈太子在狩山遇刺的事很快传开,虽然有惊无险,梁帝却依旧震怒,当场终止了狩宴,并下令彻查此事。
谋害他国使臣,尤其还是一国储君,是重罪,一时间北梁朝堂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柳凝一边养着伤,一边将留意着此次行刺事件的结果。
但最终结果却出人意料,指使整场刺杀行动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认罪时自言与南陈皇室有仇,故而精心设计了这场计划,只为让南陈太子埋骨狩山,报仇雪恨。
过往卷宗倒也对得上,确实与南陈积怨极深。
这副将最终被凌迟处死,行刑数日后,柳凝的伤口也差不多好全了。
此时局势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风平浪静,可柳凝总觉得这平静的表象下,似是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涌动着。
树欲静而风不止。
萧瑟的风卷扫过,顾府庭前的树叶纷纷摇落,她养伤养了一个多月,时间过得飞快,此时已入了秋。
今日是霜降,天气渐冷,顾府在贫民巷子里支起了几座粥棚,施粥接济些贫苦百姓。
平常府里做这些善举,柳凝也都会过去,施粥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披着一身浅蓝色的斗篷,戴着顶白纱帷帽,出了门,正欲登上马车,却被不远处另一辆车驾吸引了注意。
那车驾柳凝眼熟,帘帐斜斜挑开,果然是景溯下了车。
他见柳凝站在门口,顿了顿:“你要出门?”
“今日是顾府施粥的日子。”柳凝点了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殿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想必心里也很清楚,顾曦并不欢迎他到这儿来。
现在恰巧顾曦出了门,否则要让他见到景溯,两人又是一场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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