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的事实是,季飔看见陈界微微伸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将自己和季飔的包拿下,看了看她后,伸手扶她起来,说:“到市区了。”
下车后,陈界在旁边等待着,其间还递了瓶矿泉水给坐在路边休息的季飔,直到季飔起身吸气道:“我们走吧,你是早上9:30的班吧。”
陈界看看她,终于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苦恼地说:“其实你不必来的,挺危险的。”
季飔觉得还有些头晕,没多想就模糊应道:“放心,晕车不会晕死人的。”
“我不是指那个。”陈界望着正努力向前挪动的季飔,无奈地叹息。
“什么?”
“……没什么。你真的不直接回家吗?”
“不了。”
街道上的店铺多与往日不同:橱窗上多了白色的雪,绿色的杉柏,还有身着红色短袄的慈祥老爷爷。季飔努力让自己清醒,忽然想起:
“今天是圣诞了啊。”
陈界无奈地摇了摇头,往回走了几步,和因为刚才的发现而停下脚步的她并行,伸手轻轻扶住她,在她要反抗的时候,说:“半路牺牲的话,MP3的钱也不用还了。”
季飔闻言抬头注视他。高俊颀长的身材,自己只到他的肩膀。好看的下颌。
真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其实,说陈界默默无闻也未尝公允。至少,像季飔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都曾有幸耳闻过他的轶事,不过是有些无稽的轶事罢了——
大概每个高校都有自己的鬼怪传说,季飔他们学校也有这么一个鬼宿舍,鬼怪故事之更新版是这样的:那日,一通宵玩“大话”的男生酣战正欢,忽觉一人拍其肩道:让我玩会儿。那兄弟于是不耐烦应曰:等会儿。之后,却忽然想起,他宿舍的其他舍友正在校外实习途中,宿舍里,根本只有,他一个人。
当时听的时候,有冷汗倏地爬上季飔的脑袋,因为那个闹鬼的宿舍楼,确实有学生因心脏病猝死过。
恰巧陈界从教室门口进来,讲述的同学立刻压下声音,毕恭毕敬地看着他懒懒散散地走向最后一排趴下,才又两眼发亮地说:“据那个宿舍的我老乡说,帮他们驱鬼的人,是陈界呢。”
满意地看着周围同学下巴脱框落地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是我老乡告诉我的。他们宿舍都有过遇鬼经历,晚上还常常会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人站在他们床头一直看着他们。他们都差点去白云观求签了。结果陈界有天忽然到了他们宿舍,闭目养神后叹了口气,说,我给你们拉首曲子吧。我老乡他们完全不知所谓,还没顾上反应,陈界就拿了把小提琴出来,拉了几分钟,我老乡他们听见‘啵’的一声,陈界的曲子也结束了。陈界随即向我老乡他们说打扰了,就打着呵欠出去了。自那天之后,他们宿舍就再没出过怪事。”
“拉的什么曲子?莫扎特的《安魂曲》?”是有着明显期待的女声。
“哎?……好像是《东方红》。”
季飔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东西咔嚓碎裂的声音,大概是花季纯洁的少女心。
正因为耳闻过陈界的英雄事迹,季飔在第一次监工的时候,最怕就是:陈界将她领至一道观,换一身竹冠素袍,然后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把小提琴,拉起一曲《东方红》,那她就可以直接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然而最后,出现在季飔面前的,是镶嵌在街角的大型透明落地窗,里面的摆设都是极浅极淡的蓝和白,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一架优雅安静的平台式白色钢琴。
陈界在那家店前停住脚步,说:“就是这里了。”
季飔才想起抬头看店名,是极为美丽的圆体英语“Echo”。
他推开门,先将她让了进去。
淡雅安然的蓝和白。自然点缀的柔雅的绿色植物。安静的空气中不知名的清新气息。
一切都是清明的。
心中有愉悦自然而然地漫溢出来,季飔让自己闭眼感受这难得的静谧,许久,才不舍地睁开眼——
贼眉鼠目,极窄的额头,极宽的下巴。
赫然出现眼前的是一张比目鱼脸。季飔脑中轰地一声响雷,被眼前的反差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却看见陈界微微向那个比目鱼脸俯身道:“店长好。”
当时季飔只剩了一个念头:掌控这个世界的神,果然是偏好残缺美的。
“来了啊。”
回忆中的脸伴随着这声招呼变成了现实。看见他,季飔忽然就想,人类说不定真的是鱼类进化来的,而且是比目鱼。见站在她身前的陈界已俯身说店长好,季飔也连忙俯身:
“比……不,店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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