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锤说到此处,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两行浑浊的老泪和着鼻涕泣不成声,就听他继续说道:……爹,当年你杀日本人、抢公家粮死都不怕,乡亲们都服气你呀,俄都五十多咧,就没干过件能摆到桌面上的事……锯子都大咧,俄这次就是真把这把老骨头扔在井下,也算得上是对得起养俄这么大的乡里乡亲了。咱村这老老少少,往后可就全指着这煤矿了……
从赵八百死后,拴马村的人没有人看见过赵铁锤流过泪,没有流过泪的人真正到了伤心之处,这泪却是被谁的也多,老锤在赵八百的坟头,连哭带说,他自个的心里话全部倾倒了出来,这一哭、一说,反倒觉得自己的心里像一块石头落地了一样……也许,男人就是这样,更需要哭上一场,更需要发泄一下,一辈子刚强的老锤便是如此……
一直到天快晌午时分,老锤头在父母的坟上连哭带说发泄了一通,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也下定了决心,抹抹泪,迈着大步回村。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但他知道,这是他作为拴马村的领路人,他做了应该做和必须做的决定。
……
老锤要下井了……
这个消息比杨伟在会上大呼“娶上媳妇想咋日咋日”还让村里人惊诧。这些天,杨伟在村里四处游说众光棍们下井干活,但应者寥寥,愿意去的几个不是太老就是太小,无一例外绝对是家里没什么人了。杨伟倒没想到,想着不好办的事办了,这想着简单的事反而办不成,简直比再修一条路还难。本来想拉着老锤带头,谁知这老锤比山上的野驴的脾气还毛,不是骂就是追着要打,弄得他好不败兴。
谁知道这奇峰突起,这老锤不知道那根筋错位了,说了几天都不行,这矿开当天,就自动找上门来了要求下井干活,看那样,你不答应人家还不行。杨伟这一听完,就激动地拉住老锤的手,大惊小怪地说道:“呀呀,锤叔呀,你真是俄滴亲叔呀!不不,是俄亲爹!好好好!俄举双手双脚欢迎……”
“少逑咧咧,俄这丑话说前头,不管是俄还是拴马村的老老少少,谁来你都不能亏待了啊,还有,就跟你那天说得一样,这能干活咱不偷懒,可这不能干活滴老的小的,以后要靠村里养活着,这钱你杨娃这矿上得给俄出……”老锤这狮子大开口了。
“切,老锤,还是那句话,煤矿好,你们都好。我发财,村里也跟着致富。我杨伟从来就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杨伟拍着胸脯保证。
“哼,量你也没那胆。”老锤依旧是一幅王者面相,这山高皇帝远当惯了领头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老锤这下井的消息一传出,村里人一大多数就惊得合不拢嘴,本来就被杨伟开出的工钱撩得蠢蠢欲动的年青人就有点坐不住了,本来再有反对的老人也拿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了。这村长、村支书都带头下井了,咱一老百姓总不能落后吧。还有若干家长就找到老锤家,想问问情况。老锤就没一句好话,一句“爱下不下,想看着人家吃肉,自己喝糊糊,你们随便!”,把上门的都顶了回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中的真理。
第三天,突击培训了一天一夜的老锤以工长的身份下井了。培训的内容基本上就是不要乱动电线、不能乱动炸药,最关键的一点是,不能带任何明火……当然,下井之前是要搜身的,就怕有些蠢货不怕死,夹带着烟和打火机下井。这煤矿最怕就是明火和暗流,只要没了这两样,严格意义上说煤矿还是很安全地。
一个人下井倒有一千个人在看。拴马村有志于此的年青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看村长和支书下井。待到了三声炮响,一会又看到巷车沿着铁轨哗哗地从井下上来,那黑又亮的煤块炭块倾下山坳……那巷车再次哗哗哗下去,又满满地再上来……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那矿工们说说笑笑从井口走着出来,一个个抹得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分不清谁是谁,不过一摘帽子大家就分清,那个花白头发根根直立的,确实就是赵铁锤……
那赵铁锤下了工,洗了澡,一身清爽地往回走。原来矿井下是如此简单,前一天还在爹坟上哭个什么劲;原来这煤矿下头,简直比井上还安全,当然,这拴马井直接就是按30万设计的标准矿,主要还是前期投资到位,和那些小黑窑当然无法比了。下面干活就跟拉车土、上车石头没什么两样,最多就规矩严点,和自己以前想得是大相庭径……一干跟在老锤背后等着取经的小年青人就小心翼翼地问,锤叔,那井下啥样,害怕不。
“害怕!”老锤驳了一句:“怕啥,该死逑你睡床上照死不误,不该死这阎王请都请不走,瞧你怂样!”
又一个凑上来问:“锤叔,那俄也想去,咋弄……”
“你也想去?早干什么去了!”老锤现在牛B哄哄地说道:“晚上到我家报名,去不去得了还得学习、培训,矿长看你合格咧才能干活,俄跟你们说啊,你这一帮逑毛娃子还别不知道好歹,以前外面打工受罪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现在在家门口,一个月要上全班,咋不挣个好几千……怕死,人家杨村长有钱不、那媳妇长得不比谁好看,那咋不怕死……俄就说了,你们好好跟村长学学,没文化、没见识,这就啥逑都弄不成。”
这话听得杨伟身上一阵幸福自满的感觉,跟在老锤背后一脸笑意,得意洋洋地享受的光棍们拍马屁。嗨,还是老锤有眼光,知道村长有文化,娘滴……想当年,哥们当和尚时候,师傅还教我抄了若干部佛经呢,我认字都认了一两千,谁说我没文化了……
当天晚上,杨伟专程跑到山顶最高处打电话。村里已经申请的有线电话,这两天说话就通,当下这电话还得跑到山上打。杨伟就把已经招到400名矿工的事给陈大拿说了一下,让陈大拿赶紧派人培训。按照杨伟和生产矿长的讨论,杨伟准备在年前开出四个工作面来。
陈大拿一听就是欣喜若狂,这两天都到了生产紧张期,根本就招不到人,除非是高薪从其他煤矿挖人,就那都只能零零碎碎招到几个人,招当地人,这陈大拿根本就没敢想,他知道招也白招,压根就没人去。一听杨伟居然给挖了400多号壮小伙,这陈大拿脱口就出一句:“兄弟呀,福将、福将,我这以后得把你当大爷供着啊!什么事到你手里就不是个事!”
“**,今天你倒说了句人话啊!……那别的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我叫大爷吧!”杨伟得意洋洋地逮着了机会。
“哈哈哈……”陈大拿高兴地爽郎大笑,丝毫不介意杨伟胡扯,笑着说:“明年给我挣上一个亿,妈的,我天天叫你大爷也行!”
“说定了啊,陈大拿,赶明儿回让你逑立个字据,别到时候不认账!”杨伟谑笑着。
“滚一边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先挣回来再说……”陈大拿笑骂着,两人扯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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