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等你瘫痪成了废人,再哭不迟!”
彼时,贺春水用带刺的藤条一面抽他,一面厉声呵斥命他站起来。
不足七岁的他用力撑着拐杖,在湿滑的地上一瘸一拐地挪动,稍有掌握平衡不稳,便“扑通”摔倒在地,跌得钻心地疼。
起初他还会小声压抑着哭,闹着要父亲。
“都死光了!你全家都死了,老子上哪儿给你找爹!”
贺春水只会不耐烦地凶他这两句话。
等他哭累了,老头儿又会给他倒一碗苦涩至极的汤药,守着他喝完。
“药不苦,药哪儿苦,最苦的是人生吶。”
鬓发斑白的老家伙总这样嘀嘀咕咕。
后来他才明白,药确实不苦。和他深刻明白自己背负的血仇后相比,药可太甜了。
贺春水救他,教他,竭尽所能地治他的腿,给了他第二次命。
可他仍是个小瘸子,他站不起来。
一个没腿的废物,怎么去复仇?
故而,他趁着贺春水困顿时,吃了老头儿的半成品试验药。
然后,他确实站起来了。
他高兴地奔去找贺春水,老头儿却望着他良久,没有像从前那样训斥他。他第一次,看见严厉的老头儿红了眼,颤着手摸他的小脑袋。
“唉,真是个傻孩子啊……”
那时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治腿的药,是贺春水闲来无事做的毒药。
以毒攻毒,他却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再后来,那毒药的副作用越来越严重。初时,是口舌僵直不能言语,后来是体内燥热,整日烧得五脏六腑都着火一样难受。即便贺春水花费了几年功夫,治好了他的哑巴病,却仍然不能根治别的一些顽固旧疾。
不过,谢明翊不在乎。
他只需要往前一直走,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也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
但,今夜他站在楼上看见那娇小的身影疾奔汇入了人流。
而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把他丢在大街上。
她转身带起的微风,冷得他一颗心莫名坠落。
谢明翊终于知道,原来他心底深处一直被压抑着的渴求,是在乎。
他在乎,有人能在意他。
黑黢黢的小巷走到末尾,前方是缓缓流淌的河流。
谢明翊走到了年少时居住的那间小院门口。
破旧的木屋几乎融进了黑夜里,与地上的影子难辨虚实。
谢明翊推开落了厚灰的门,“咯吱”的开门声响仿若在静谧夜色中发出沙哑的呜咽。
他垂眸,在黑暗中径自走到仅有的一个斗柜前,拉开了抽屉。
里面躺着个圆滚的小玩意儿,很是精巧。
像他年幼时母亲亲手做的花灯。
谢明翊拿起那盏摔破的荷花灯,放在掌心,细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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