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看着远处慢步进殿的高挑身影,抿了抿唇,伸手将窗牗关紧。
先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再掰着指头细细一算,确实到了春搜的时候。
每年三月,皇帝都要出宫打猎,去年因秋猎未成行,今年春搜想必阵仗更大。若是她能借此机会,跟着谢明翊去春搜,逃出京城……
卫姝瑶回到桌前,顺手捻起一枚梅饯塞进嘴里,脑子愈发清醒。
纵使她现下落魄,却也有骨子里的倔强,她不愿一直仰仗他人鼻息而活。
谢明翊是太子,她即便不怕他报复,也不能与他再有过多纠缠,早日离开东宫才好。
何况,眼下多求得两日安宁只是权宜之计,她始终记着公府那鲜血淋漓的一夜,记着兄长命丧北疆,记着父亲在牢狱受苦。
她耳畔又回想起父亲的铿锵话语——
“去找你兄长,往北走,去河州。”
凡此种种,都需先离开这牢笼才能有盼头。只这些事想起来不难,真要谋划个中细节,却还需得几日。
卫姝瑶倚在桌边,撑着脑袋,慢慢琢磨。
“啪”地一声,殿门忽然被人粗鲁推开了。
外面夕阳方落,暗黑从屋里漫开。
凉风钻进来,卫姝瑶咳了两声,抬眼望着走进来的宫嬷。
“前院来了贵客,怎的竟还躲在这里耍滑偷懒!”
那宫嬷显然是正在四处寻人,见卫姝瑶一身宫婢装束,当下没好气地指责道:
“还不快随我去伺候贵客,怠慢了贵客倒罢,里头那位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回头惹恼了太子殿下,瞧你有几个脑袋!”
说着,不由分说上前来拽卫姝瑶的胳膊,嗓门又凶又重。
卫姝瑶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她,听得徐霜玉要做太子妃倒也没甚惊讶,心中还颇觉有几分好笑。
“这样冷的天,一个个都躲在屋里,等殿下回来了看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小妮子。”
宫嬷一边嘀咕一边拖着卫姝瑶往外走,一转头,见宝枝恰好从里面出来,登时怒意更甚,“还不快些!非要老身抽你们几鞭子才动吗?”
那宫嬷虽是上了年纪,力气却大得很,一手拽着一个,竟是毫不费力地把卫姝瑶和宝枝拖了出去。
徐霜玉端坐在偏殿许久,才终于看见有人进殿端茶送水,不免心生恼怒,心道:“待我入了东宫,必定要将这些滑头全部打发去掖庭。”
这般突然生出的想法令她有片刻的恍惚,她高坐在上,一时间当真觉得自己成了东宫女主人。
徐霜玉抬眼,就见一身姿纤瘦的宫婢端着茶水踱步进来,转头看向身侧的宫嬷,笑道:“听闻殿下不喜有宫婢近身服侍,这些时日倒是改了性子,东宫的婢女们生得一个比一个出挑呢。”
宫嬷认得徐霜玉,知道她是徐相嫡女,又颇得贵妃疼爱,忙垂首应道:“都是些不入眼的小妮子,哪里比得上徐姑娘半分颜色,只是怕那些阉人气味熏着姑娘,才特意叫了过来。”
徐霜玉将目光凝在那端着茶水的宫婢身上,忽地笑起来,音色如脆铃轻响,“叫那个丫头过来,我瞧瞧。”
她伸长了手指,指向了卫姝瑶。
卫姝瑶心下一紧,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自昨日求得谢明翊允诺她多留在东宫两日,她不敢再以本来面目示人,故意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又将脑袋上的疤痕画得丑陋许多,旁人瞧见了只会惊吓,并不会细细盯着她看。
故而徐霜玉唤她上前,她也并无太多惊惶,只慢慢挪步过去。
徐霜玉端坐在上,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宫婢。身量虽是纤瘦,却生得纤腰臀圆,只是模样有些平庸,看了几眼也记不住模样。
她第一眼看见这宫婢,就觉得她身形和那夜在林间看见的那个女郎有些像。
当夜徐霜玉过于惊讶心绪混乱,又因着天色暗淡,看不清那女郎面容,但她却认得谢明翊的黑狐大氅,看见了大氅下露出的水红裙裾。
徐霜玉久久未能忘怀——
彼时,谢明翊拥着那女子,替她隔绝了风寒,将她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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