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伊斯特拉达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等会儿我会告诉他,下手的时候应该选择脖子。”
费尔姆公爵瞪着他,好像在看着一只从冥海深渊爬上来的鬼魂:“从背后发起的偷袭是对战神荣耀的亵渎!你们还算是战士吗?!”
“我们是杀手,不是战士,所以战神的荣耀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伊斯特拉达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赭灰色的牙齿。包括费尔姆公爵在内,所有听到此言的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因为今天正是巴布朗帝国最重要的节日,庆祝战神带领兽人取得伟大胜利的“利爪节”——这是巴布朗官方的说法,事实上战神海托生活的年代早已埋没在久远的时间尘埃里,只有接近神话的传说流传下来,那次伟大的胜利发生在哪一天更是不可考证。这个节日的确定是在十几年前,所有的兽人都相信在那一天,是伟大的战神海托从恶龙的火焰下拯救了萨隆城,并且把这些怪物赶回它们藏身的山谷——不过为了避免触及那个恐怖的回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承认了官方的说法。(编者注:群龙围攻萨隆城一事,在《魔龙I——龙游》中有详细记载。)
该死的蜥蜴人!费尔姆公爵咬牙切齿,有一种把这个浑身鳞片的家伙做成蜥蜴串烧的冲动。这些低等的白痴什么时候能和我平起平坐了——什么时候?大概就是十几年前的今天吧……那次恶龙的袭击在巴布朗帝国各个层面上都留下了许多烙印,其中一个就是,那些原本处于兽人社会最下层的蜥蜴人的地位有了奇异的提升。在这之前,即使是蜥蜴人的伊斯特拉达(这个词在蜥蜴人语里的意思是“英雄”或者“首领”)也不可能在巴布朗帝国的宫廷中占有什么地位。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覆盖着鳞片的身体会让人回想起巨龙飞翔的身影,从而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或者与之相应的敌意。
在那一瞬间,费尔姆公爵几乎要向伊斯特拉达要求决斗,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怕了这个鳞片矮子,而是因为乌尔达陛下临走时特别交代过,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影响了此行的全盘计划,费尔姆不想让乌尔达陛下失望。
伊斯特拉达也不想在这时候和费尔姆公爵闹僵,咧嘴笑道:“很精彩的比赛,作为利爪节庆典的开场最合适不过了,不是吗?”事实上,刚才费尔姆公爵提出让他手下的精英卫兵和伊斯特拉达的蜥蜴人打一场的时候,那种语气很明显是在挑衅。
“是啊,很精彩的比赛。”费尔姆公爵勉强地笑了笑,“如果你和你的人都有这种身手,我们的刺杀计划大概就能成功了。”
伊斯特拉达装作没听出他话里讥讽的小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计划仅凭我们是不可能完成的,还需要公爵阁下的大力支持!”
费尔姆公爵干笑两声,道:“都是为了帝国的荣耀。”他不再理伊斯特拉达,回头示意负责的官员继续进行比赛。
接下来上台的是个牛头人,他的对手则是个豹族人。激烈的战斗很快将刚才蜥蜴人获胜给观众们带来的小小不快冲刷得一干二净。
这种在擂台上一对一的战斗;原本是流行在巴布朗帝国东部荒野兽人部落里的一种祭祀活动,后来被帝国官方定为最重要的利爪节庆典。在萨隆城,每年的今天都会有数千人参加这个仪式,以向战神和其他兽人证明自己的强壮。兽人天性喜欢好勇斗狠,而且这种战斗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所以每年也都有不少兽人因为参加这个祭典而身受重伤甚至丧命。虽然在其他种族看来,这种血腥的“游戏”实在不够优雅,但是兽人们却乐此不疲,并且引以为荣。
擂台上的豹人凭借自己灵活的动作把笨拙的牛头人打得遍体鳞伤,跌跌撞撞地掉下擂台,也算是爆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冷门。按照规则,这个豹人将晋级下一轮,与其他的获胜者争夺最后的胜利。
至于刚才的胜利者——那个蜥蜴人,伊斯特拉达早就向费尔姆公爵声明过,他们的战斗只是作为比赛开始前的序幕,并不算正式的比赛,所以无论双方谁胜利都不会进入下一轮。费尔姆公爵答应了这个条件。事实上,虽然聚集了大多数在无矿城的兽人,不过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不是经过训练的战士。如果不是为了给那些“狂妄的蜥蜴人”一点儿羞辱,费尔姆公爵的狮族精英卫兵根本不会参加这种业余级别的比赛。
接下来是两场无聊且乏味的比赛,战斗双方的身手都令人不敢恭维。费尔姆公爵忍不住感叹道:“在萨隆城,那里的比赛应该精彩得多吧……”
伊斯特拉达脖子上的鳞片微微翘起,说明他也对擂台上的战斗毫无兴趣。正如刚才所说的,他和他的手下都是杀手,杀手的任务是干净利落地把目标杀掉,仅此而已。
警兆忽起,一阵杀意突然出现,如同无数锋利的小刀刺激着伊斯特拉达,让他松弛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杀气的来源——是个人类,正站在使馆大门口,右手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黑色长剑。而此时绝大多数兽人都专注于擂台上并不太激烈的战斗,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
“那个古怪的家伙是谁?”费尔姆也觉察到了那人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兽人的利爪节庆典并不欢迎其他种族参加,连使馆里的人类雇员都被放了长假,现在忽然出现一个身上没毛的家伙,显得十分突兀。两个卫兵向那人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已经被那把黑剑拦腰砍成两截。伊斯特拉达倒吸了一口凉气,好锋利的剑!不过更令他惊讶的还是那个人,杀人之后他的表情竟然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只是随手掸掉了衣服上的灰尘!
因为距离很远,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人迈着悠闲的脚步向擂台这边走过来,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地上还在不停抽搐的尸体。费尔姆拍案而起,大吼道:“来人,去把那家伙抓起来——不,把他剁成肉酱!我要用他的脑浆做豆腐!”
“是!”立刻有好几个卫兵应声冲过去,在大门附近站岗的卫兵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纷纷向这边跑过来,呼啦一下把那个怪人围在了中间。观众们这才纷纷发现情况不太对,不知道谁先看到地上被切成两截的尸体,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擂台上正在比赛的兽人也停下动作,在那里愣愣地发呆。
“啊……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那人嘴唇开合,发出一阵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感觉不太好,为什么呢……”他低着头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手中的黑剑在空中无意识地挥了两下,看上去并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
在卫兵的簇拥下,费尔姆公爵和伊斯特拉达也走了过来。这时有个使馆官员认出来犯者的身份,惊呼道:“他是阿尔克罗的大使,柯奈特!”
“没错,我说我怎么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此时的柯奈特浑身上下都是斑驳的血迹,右手被黑剑延伸出来的护手包了起来,显得很是怪异。费尔姆公爵这才想起来,大声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嘿,说你呢,白痴!”“我知道了,”柯奈特好像根本没听到费尔姆公爵的话,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同,所以灵魂所具有的能量也不一样——这么说来,刚才那些人的灵魂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费尔姆公爵不耐烦地道:“死到临头,你还在胡说八道什么?”转头大声命令道:“把他砍了!”围在柯奈特周围的兽人轰然响应,长刀大斧一齐向来犯者抡下去。
黑芒闪动,两把巨剑和一把斧头几乎是同时断成两截,接着黑剑无声无息地插进一个卫兵的胸膛,他连哼都没哼一下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只铁爪在柯奈特左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暗红色的鲜血不停地涌出来,但是他好像没有一点儿感觉,将黑剑从受害者胸膛里抽出来,摇头道:“还是不行,不是这种感觉……”
“大哥!大哥!”一个兽人发疯般的冲上来抱住那具尸体大声喊叫着,看来是死者的兄弟。
柯奈特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低着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其他兽人慑于黑剑的锋利,也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那个兽人忽然站起来,用血红的双眼瞪着柯奈特,咆哮道:“我要杀了你,为大哥报仇!”说着猛扑过去。
柯奈特好像有些吃惊,一剑架住挥过来的斧头。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之后,战斧宽厚的斧刃上磕开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而黑剑剑身却丝毫无损。柯奈特没有立刻反击,反而后退了一步,用那双因为充血而显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对方,喃喃道:“嗯,这个好像差不多……”
那个兽人可不管他在说什么,抡圆了斧头吼叫着再一次向柯奈特砸下去:“去死吧!”
“很好,就是这样!”柯奈特的脸因为兴奋而扭曲,他对挥来的巨斧视而不见,手中黑剑如同一条出洞的毒蛇,向兽人的咽喉刺去。他用的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就算能够把兽人杀死,自己也必然被巨斧劈成两半!
“噗”的一声轻响,黑剑将兽人的咽喉洞穿,就在这一瞬间,兽人庞大的躯体好像忽然缩小了一点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从里面掏空了一样。手臂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不过沉重的战斧却并没有偏离目标,在惯性的作用下砍在柯奈特右肩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好像砍在钢甲上一样——原本包裹在柯奈特右手上的黑色铠甲奇异地向上延伸,将整条手臂都包裹在了里面,正是这突然出现的甲胄挡住了战斧的刃锋。
“果然是这样,”柯奈特拔出黑剑,任由兽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肯定是因为精神处在不同的状态,灵魂所具有的能量才会有这么大的区别,人类的灵魂和那些该死的虫子确实有很大差别啊……这么说的话,刚才我杀死的那些人类岂不是太浪费了?嗯,看来有必要改进一下收集的方式……”
“你似乎有一把很有趣的剑呢!”费尔姆公爵排众而出,咄咄逼人地看着柯奈特,“把它给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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